自太祖皇帝登基以来,九州已定,天下太平。大炎皇朝也是越发的兴盛,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明安。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离京城内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只能拍拍当今天子圣德的王公大臣们胡说八道而已。
且不说大炎内地那些个隐藏在暗处锲而不舍蛊惑人心的民间组织,就算是江湖上那些数千年来以武乱禁惯了的豪门宗派,也让朝廷花费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力物力应对,就更别提与邻国接壤三千里之多的幽州大地了。
六十年来,即便有着名震天下的端亲王坐镇,也依旧是战火延绵,纷争不止。塞外边境的草原大地,早已民不聊生,常常出现百里之内空无人烟的景像。
春草就是塞外草原出生的女子,十年前的一场战火,举家搬迁。还未进入燕城境内,一家十三口便只剩下她一个五岁出头的小丫头了。
若不是命不该绝,半路上遇见外出采办的王府管家,兴许还没学会独自讨生活的小女孩就要跟官道旁那些冻死路旁的尸首一样,被战乱养成的嗜血野兽给分食个干净。
王府十年,仅仅只是端茶倒水的春草一直都是紧守本分,对于王府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春草从来都是牢牢守着第一天进来时管家教给她的那句话--多做事,少说话。听见不该听的,看见不该看的,也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前些日子,静雅轩来了两位公子,听其他姐妹们议论,好像还是在王府门前伤了皇子殿下的胆大包天之人。她本不想多事,只是紧守老管家的教诲,从未与他人议论过半句。但怎料到王爷亲自下令让她来这边伺候那两位说是公子却看起来丝毫不像的年轻人。
说是伺候,她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
那曹姓大汉来的第一天服下亲王赐予的丹药后,便生龙活虎。等亲王一走,便亲自照顾那位还躺在床上身中剧毒的小叫花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如同其他一些下人,偷偷跑去自己享乐。
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守在静雅轩,一有动静便过来候着,生怕屋内两人需要人手的时候她不在身旁失了职。
三天三夜下来。小姑娘活脱脱的瘦了一圈,却也没发现除了一天三餐送饭之外,便再也没有她能够出的了力的地方。除此之外,反倒是那名曹姓男子每天都要花上两个时辰逛王府的路线她都一清二楚了。
对此,她也只是全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尽忠职守的在静雅轩内,寸步不离。
今日那名叫做赵易的公子醒了,说是饿了要吃东西。她三步并两步的跑去王府厨房,弄了五六份食材,做了满满一篮子的饭菜,又一路小跑的拎了过来。
还没进入静雅轩,远远的便瞅见众多姐妹们谈之色变,见之心惊的千夜公子。
春草当即脸色变了又变,好不容易整理了一下心态,走上前去行了个礼。也不多说什么,便准备朝院内走去。
“慢着!”
杨千夜身后的老仆抬了抬手,让她停了下来。
春草一惊,脸色有些慌乱了。那老仆她是认识的,杨千夜虽说是跟着王爷和贵妃娘娘长大的,但实际上却是他身后这名老仆一手带大,十几年形影不离。杨千夜恶名在外,除了自身脾气暴躁动着灭人满门的行为之外,这位老仆在后边推波助澜可谓是功不可没。
“拎着的是给里面那两小子的?”
杨千夜瞥了一眼春草拿着的王府统一样式的食盒,发问后见春草点了点头,这才接着道:“给我吧,敢把我表弟伤成那样。老子今天到真要瞧瞧这小子究竟长个几个脑袋。”
说罢,这位在燕城内横行十几年的公子哥,也不管春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朝静雅轩走去。身后奴仆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食盒夺过,疾步跟上主子。
在王府带了十年之久的小姑娘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千夜公子的脾性,心里明白的很。若是让着一对放出去足以让燕城鸡飞狗跳的纨绔豪奴进去,多半里面两位就要凶多吉少了。
小姑娘脸上憋的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简直天人交战,也不知道是此刻跑去通知王爷,还是就此不闻不问,当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千夜公子,王爷一早就下了令,不得任何人前去打扰两位公子养伤!”
眼看着两人就要消失在墙角,春草涨红了脸颊,也不是早哪来的勇气,居然就这么一溜烟的小跑了上去,堵在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凶神面前,深吸了口气,不温不火道:“千夜公子还是请回吧!饭菜让我这个下人来送就好了。”
“嗯?”
不等杨千夜说话,那老仆立马就向前迈了一步,一巴掌扇在了春草脸上,大喝:“竟敢挡住千夜公子的去路,找死?”
这一巴掌力道相当的大,春草那柔弱的身影直接摔到在地,秀丽的脸上顿时浮现除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还不滚开!”
老仆得势不饶人,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这还不够,又伸出手去扯春草的头发。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哪里受得了这等力道,疼的撕心裂肺,却也只是捂着脸,两只眼睛倔强的望着杨千夜。
“算了,我记得她,是福伯带进来的。今天给福爷个面子,别管她了!”
杨千夜冷哼一声,制止了老仆,挪步闪开挡路的小丫头,便径直朝小院走去。
那老仆见主子发话了,又提到福伯的名字。如同树皮一般的脸上莫名的抽了一下,顿了顿,这才跟了上去。
待到两人都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一个身穿长袍的老者毫无先兆的出现在了另一头的老槐树下,单薄的身躯如同鬼魅一般,随风飘了过来。若不是夕阳还未下山,当真以为是见鬼了一般。
“东西放进去了吧?”
那老者不仅身形如同鬼魅,这一说话,顿时整个空间都有着一股寒意,秋末的天气,竟然恍惚间变成了寒冬。
“已经下入饭菜了,绝对无人发现。”
原本还梨花带雨的春草此刻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冷漠的站在旁边,瞥了一眼杨千夜消失的地方,接着道:“金蚕蛊毒卵,入胃生根。三月之内那两人必然要被腹中金蝉吞噬五脏,绝无生还的可能!”
“一个不知死活的刺客,一个老祖亲传弟子?哼,都是不知死活。王府内看似守卫闲散,实则外松内紧,区区一个先天都不到的小家伙还敢借机潜入王府,真是天真。至于另一个,更是可笑,老祖现在都自身难保,伤、病、生、死四本医学圣典中的最后一本《伤》也随着老祖失踪没了。等到这小子死了,便再也不可能有人知晓这本奇书的下落了。这样也好!”
春草静静的站在一旁,脸上有着一丝疑惑,不禁道:“福伯,那刺客死也就死了,可那姓赵的小子很有可能就带着老祖的《伤》。您来此不是想要寻得这本奇书么?怎么现在却又如此?”
十年前将春草带进王府的老管家干咳了几声,深陷脸庞的双眼精光一闪,沉声道:“多做事,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