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坐在腐朽的船头,一座岛屿从海底缓缓升起,他的目光落在岛上,不知名的葱郁植物覆盖其上,像是生满绿毛的硕大龟壳。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人、两人、三人,青璃没有回头。他看着海岛,自顾自地说:“我们到了。”
三人都是沉默一阵,半晌,苏洛突然开口,说:“齐城死了。”
青璃回头,看到苏洛、陈冲和赵牧,皱眉问:“怎么死的?”
苏洛去看赵牧,赵牧看向陈冲,陈冲便沉声道:“被人杀死的,尸体吊在船舷,我已经把他丢进了海里。”
青璃道:“死的悄无声息?”
陈冲道:“悄无声息。他在琅东新榜排第九,临死前却没做什么抵抗。除非凶手达到入道境界,或者,凶手是自己人,偷袭了他。”
青璃的目光从陈冲身上移开,落在赵牧脸上,道:“想要龙妖精元的人很多,龙妖却只有一个。”
赵牧怒道:“你看我作甚!我就算夺得了龙妖精元,也是献给国王,绝不会暗杀自己人!”
青璃看回陈冲,道:“所以你们这些人来猎杀龙妖,都是为了献给国王?”
陈冲冷笑一下,道:“当然!”
青璃点了点头,道:“无论谁死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公主的护卫。”
陈冲冷哼,道:“青璃,我们来找你并不是要你明察秋毫,这船上人多手杂,我们最好一起行动。”
青璃没有回话,他看到船舱之内陆续有人走出,面对海中孤岛兴奋高呼,轻功一展就飞了过去。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不相识的众人,最后落在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上。那男人穿着狼皮衣,留一只粗壮的辫子,目光如刀,缓缓走向船舷。
青璃面色一寒,那张脸格外熟悉,让他想起自己弟弟被带走时绝望的哭泣。
他咬了咬牙,道:“你们找的入道境的人,出现了。”
众人闻言,转头去看,便看到了塞北国的大将军——宇文枭。
宇文枭停住脚步,感受到船首的目光,便扭过头来,最后盯住苏洛不放。
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公主,我会用野马杂交的方式,让你变成女鬼。”
赵牧大怒,凭空抓出自己的游龙枪,吼道:“宇文枭!你敢对琅东国公主不敬?”
苏洛皱着眉头,她看到青璃的脸色有些差。
半年前,宇文枭带着自己的儿子宇文封护来到琅东国,是想向琅东国国王提亲,而苏洛为了躲避,逃出王宫,却在坤月城外撞见了宇文封护。塞北的贵族狂妄野蛮,被苏洛扇了一耳光,宇文封护就将她按倒在地,撕开了她的衣襟。
之后她便遇到了青璃,那个冰冷淡漠的男子,拔剑收剑只在瞬间,就将宇文封护和他的十二名护卫点燃。苏洛看着十三个人在黑色的火焰中挣扎惨叫,双手护胸,吓得浑身颤抖。
而青璃却跪在她身前,深邃的眼中热泪滚滚,颤声道:“主人!”
苏洛呆住了,她静静地打量跪在身前的英俊男子,最后才明白——是他认错了人。
此刻苏洛在这里见到宇文枭,想起他得知儿子死后的冲天之怒,心中有些发寒。
宇文枭看了看赵牧,咧嘴笑道:“不用急,我会慢慢杀你。”
赵牧心中惊惧,怒问:“宇文枭!是你杀了齐城?”
宇文枭道:“杀的人太多,我怎么能记住姓名。”
赵牧道:“你是在向琅东国宣战!”
宇文枭摇头,道:“不,你们死在海上,琅东国王怎会知道是谁杀的。”
他说完,转身离去。赵牧却按捺不住,长枪一抖,刺向宇文枭后心。霎时间,龙啸漫天,银色巨龙冲天而起,稍作盘旋,直奔宇文枭而去。
寒芒闪过,宇文枭已经弯刀在手,转身一斩,将那硕大龙头生生斩落,这一击竟没有动用仙法。赵牧的游龙枪遭受重击,直震得他手掌发麻。
赵牧心中不甘,长枪一抖,又是攻去,银色巨龙携无上神威,直取宇文枭首级。
宇文枭目光冰冷,弯刀逆斩,一只饿狼猛然扑出。那饿狼是宇文枭仙力所化,看似渺小,却一口咬断了巨龙的脖子。与此同时,只听赵牧一声惨叫,右臂便随着长枪一同飞了出去。
陈冲见势不妙,召唤出墨色阔刀,对青璃喊道:“青璃!还不动手?”
宇文枭闻言惊怒,一看青璃,吼道:“你是青璃?”
青璃没有回话,撑开双翼,便向孤岛飞去。
他想将宇文枭引离苏洛。宇文枭没有中计,一步便冲到苏洛面前,弯刀架在她的玉颈上,吼道:“青璃,站住!”
青璃皱眉,落回船上。
宇文枭瞪着青璃,竟然笑了出来,喊道:“我找了你整整半年,终于让我找到了!”
青璃看着宇文枭,半晌,低声道:“你杀了我弟弟,我杀了你儿子,我们一笔勾销。”
“放屁!”宇文枭怒吼,“你弟弟的狗命也能和封护比?”
“你想怎样?”
“怎样?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哦。”青璃点头,“来吧。”
宇文枭皱眉看了看他,嘴角一扬,冷声道:“不,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我知道你不怕死。我要折磨你,就像你用火烧死封护一样。”
青璃沉默。
宇文枭眯起眼,将弯刀从苏洛肩上放下,一笑,狠狠一耳光打在她脸上。苏洛后退了一步,没有跌倒,也没有发出声音,她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对青璃说:“你走吧,他不敢杀我。”
青璃突然感到阴冷的气血上涌,大脑嗡地一声,耳边传来无数嘲笑的声音,夹杂着一阵绝望的呼喊。
哥!救我!
宇文枭看着青璃的反应,十分满意,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吧,你喜欢她是吗?我们就赌她会不会死在我的胯下,你先猜。”
赵牧已经怒不可遏,他拼命站了起来,仅剩的左手再次握起银枪,大吼一声就冲向宇文枭。陈冲见他当先发动攻势,便也不再犹豫,阔刀一挥,支援过去。
宇文枭冷笑出声,他已经步入“入道境”,而赵牧只是“无名境”二重,陈冲更只是“有名境”九重,要杀死他俩,简直易如反掌。
此刻他弯刀一挥,赵牧就倒飞出去,胸前又多了一道血痕。而陈冲,竟已人头落地。
宇文枭戏谑地看着赵牧,问道:“你老爹隐退之后,你竟然也能顶上镇东将军?快快跪地求饶,我放你一马。”
赵牧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沉默片刻,竟真个丢下长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却道:“求你放过公主吧!”
宇文枭呵呵一笑,道:“我让你求我饶你不死,你倒还挂念着别人,莫不是你也看上这贱人了?”
苏洛柳眉倒竖,呵斥道:“赵牧!站起来!你在给琅东国丢脸!”
赵牧却没有站起,悲声道:“宇文大人!只要你放过公主,要我怎样都行!”
宇文枭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啊,真好!那你就帮我把小公主衣服扒光,让青璃看看我是怎么对待她的,这样,我今天就不开杀戒。”
赵牧呆住,看向苏洛。
苏洛面色如霜,冷声道:“赵牧,你真令人失望。”
谁知那赵牧竟然下定决心一般,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苏洛。
“赵牧!你干什么?”苏洛惊问。
“公主,保命要紧,你一定要活下去。”赵牧说着,对苏洛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
苏洛一把推开赵牧,怒声道:“滚!”
宇文枭见状,抚掌大笑,道:“不愧是赵影的儿子!有胸襟!识大体!别磨蹭了,赶快赶快!”
话音未落,两道尖锐黑火交叉而来,急如闪电,烈焰灼心。
宇文枭脸色一变,弯刀挥出,挡下那绝命一击。黑炎爆开,四散而去,落在甲板四周,见风便长。
青璃已经抽出了一长一短两柄细剑,黑色火纹围绕他缓缓而动。在他身后,一只白色尾巴向天空升去,高达百米,突然爆出幽光,漆黑火焰笼罩了巨尾,在风中无声舞动。
“猴子们,跳够了吗?”
青璃看着宇文枭,目色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