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嵊连忙过去,行礼道:“陈嵊拜见公孙。”
姬哙扶住陈嵊,说道:“士子无须多礼,昨日与士子一席话,事后细想一番,颇有心得,今日拜访,倒是我有些唐突了。”
陈嵊行礼道:“不知公孙前来,有何事情?”
姬哙点头道:“不知子之壮士何在?两位士子皆是具才之人,若能为燕国出力,是燕国之幸,故此此次前来,我想为两位引荐一人,相信必不会辱没了两位的才能。”
陈嵊微微一愣,马上说道:“公孙来得不巧,在下刚刚才送别子之回来,子之已经离开蓟城,前去投武阳了。”
“武阳?”姬哙脸色大惊,陈嵊看在眼中,心知姬哙应也清楚了公子范将反,所以才对子之去武阳一事感到震惊,进而陈嵊也猜出姬哙将要向自己引荐的人是谁了,不是燕公,而是太子期。
却听姬哙问道:“既然子之去投武阳,为何士子却反而留在蓟城?”
陈嵊淡淡说道:“因为我知道身在武阳的公子范不久将反。”
姬哙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牵起陈嵊的手腕,往客舍房间而去,一路走进屋子,陈嵊见屋中已经站着一名中年人,身穿便服,姬哙放开陈嵊的手,说道:“父亲,这便是我早前向你提起的洛阳士子陈嵊。”
陈嵊上前行礼,道:“在下洛阳士子陈嵊,拜见太子殿下。”
姬期扶起陈嵊,说道:“早前听哙儿提及士子,言语之中甚是佩服之色,如今一见之下,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士子之学师承何家?”
陈嵊道:“云梦山鬼谷先生。”
姬期道:“原来士子是世间奇人鬼谷先生的学生,必身藏绝伦才学,姬期有幸,能与士子在此相遇,希望士子不要将才能束之高阁,为燕国出谋划策。”
陈嵊沉默良久,才缓缓抬手,朝姬期行礼道:“殿下不以身贵,亲至客舍,在下心中感激,愿以拙才替殿下分忧。”
姬期执陈嵊之手,哈哈大笑道:“得士子之才,如有管仲,如此燕国有救了。”
姬哙在旁边道:“父亲,士子已经猜出姬范叔伯已有反意,想必士子心中已有定夺,父亲何不请教士子进退之策?”
姬期拱手道:“还请士子赐教。”
陈嵊看了姬哙一眼,沉吟道:“客舍陋处,恐有耳目,不敢示言。”
姬哙看得明白,心知陈嵊不愿自己知道,便说道:“父亲,我出去把风。”
姬期点点头,姬哙走了出去,陈嵊这才躬身道:“承蒙殿下信任,在下便斗胆说说自己的想法,传闻君上中风卧榻,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姬期看了姬哙一眼,才点头说道:“不错,君父如今需要静心休养,无法打理国事。”
陈嵊道:“昨日我从公孙住处回城,刚好见武阳君匆匆离开蓟城,君上突然生疾,只怕应该与武阳君有关,不知武阳君在宫中与君上说了些什么话,才致君上如此?”
姬期微微一愣,道:“君父刚醒之时,我也问过君父此事,但君父却不肯作答,只是不住流泪摇头,让旁人看了也不免心凄。”
陈嵊叹道:“手心手背皆是肉,君上是不忍心看到你们同室操戈啊。”
姬期道:“士子是否有妙策可使子范醒悟,使燕国避免一场浩劫?”
陈嵊道:“武阳君已骑虎难下,箭在弦上容不得他不发,现在只能有两个打算,首先是如何不让武阳君得逞,其次是如何减少此事对燕国的影响,不让它演变成燕国的一场内乱,使别国趁虚而入。”
姬期道:“若有虎符,便可调动驻扎在居庸塞的数万大军,子范必不能得逞,但君父不肯授予我调兵的虎符,还将我训斥一番,只能从长计议了。”
陈嵊道:“因为居庸塞扼守军都陉要道,为防赵国趁火打劫,君上不敢调动居庸塞的大军。武阳君之事,不过是燕国内乱,但若因此事而使燕国失地,君上便成了燕国千古罪人,孰轻孰重,君上十分明白。”
姬期苦着脸道:“但子范在武阳经营数年,私兵上万,蓟城守军不过数千,断不可能阻止他,况且我已听闻,子玉,子站开始与子范走得亲近起来,到时绝不能指望上他们,若不能调动大军回来,蓟城难保。”
陈嵊笑道:“殿下能想到此事,武阳君自然也应该想到,他若有胆起兵,便说明他已料定居庸塞大军不会回来,而要做到这一点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赵国在代郡集结兵马,居庸塞迫于军事压力,即便蓟城告急,它也不敢丝毫妄动。”
姬期苦笑摇头道:“子范已与赵人勾结在一起了,也不知他向赵人许了什么好处,有赵人从中作梗,燕国局势又添变数。”
陈嵊道:“所以要破此局,关键在于赵的态度,武阳君与赵人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并不是精诚合作,既然如此,为何殿下不可以从赵人处下手呢?”
姬期怔道:“若让赵人从代郡退兵,赵必有条件,燕赵相交,乃是国事,上有君父,我岂敢私自做主。”
陈嵊道:“既是君上做主,殿下便可任意开出条件交好赵人,即便事后赵人问起,殿下也可推说待日后继承君位后,再行兑现。”
姬期深吸一口气,行礼道:“士子妙策,不过我该开出何种条件方可让赵人动心?”
陈嵊沉吟良久,才说道:“赵人被****败,暂时不敢拓展中原,现在最心忧者,是把赵国国土一分为二的中山国,若殿下向赵候许诺,将助赵国灭中山,赵候必然会大为心动,进而在代郡退兵,如此居庸塞的驻军才可赶回蓟城平乱。”
姬期迟疑片刻,不敢定夺,只说道:“此事牵扯过多,容我思虑一番再做决定。”
陈嵊微微一笑道:“殿下,形势迫在眉睫,时机转眼即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殿下早做决定。”
姬期连连叹气,站起身在屋中踱起步来,显得十分焦虑。
陈嵊静静地站在原地,良久姬期才猛地站住身子,朝陈嵊行礼道:“我这便去操办此事,哙儿会替我照顾好士子。”
姬期转身离去,姬哙走了进来,对陈嵊说道:“父亲嘱我带士子住进府中,看来士子已得到父亲的信任。”
陈嵊回身望着姬哙,说道:“为何公孙不问我与殿下谈了些什么?是否有计策让燕免于内乱?”
姬哙微微摇头道:“让士子见笑了,我对这些事情丝毫不敢兴趣。”
陈嵊道:“那为何又做主张将我引荐给殿下?”
姬哙一怔,随即道:“只是想让士子之才能为我燕用。”
陈嵊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公孙还是希望燕国能好起来,有一件事,还请公孙能够恕罪。”
“何事?”
“今早我与子之两人想要去讨一件公孙的信物,不料公孙已经离开住处,我两人没有见着公孙,只好翻墙进屋,拿了一块玉佩,此刻这块玉佩便在子之身上,平乱之后他自会归还公孙,我两人不请自取,还请公孙恕罪。”
姬哙大惊道:“这……士子是说子之前去武阳,其实是行间者之事?”
陈嵊点点头,道:“不错,而且是以公孙的名义而去,还望到时候公孙能接应子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