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见吧,忧伤
从琳回来了,我以为她会哭,会向我倾诉很多,但她选择了沉默。我总是想办法逗她开心,于是我有段时间总是到处搜罗笑话。我欢天喜地的讲给她听,她也会笑,但说不清楚是苦笑还是冷笑,笑过之后,她会幽幽地跟我说:“承伟,你觉得我还有欢笑的权利吗?“我觉得她的话太沉重了,半天才能回答:”你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悲伤里,是吧?“她会说:“我如果真的悲伤该有多好!”我们的爱情进入了沉闷期,她慢慢地拒绝约会,拒绝见我,偶尔见了,也大多是沉默,一直到我在派出所见到了她和香兰。警察在“扫黄打黑”的行动中遇到了从琳和香兰,起初被当成那一类女人归类,但后有人证明从琳是去找香兰的,香兰只是按摩师。只是当我们一行人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还是很尴尬,那一行人中包括我、辅导员老师以及历史系学生会主席、师范学院学生会副主席。
不久,从琳成了流言漩涡中的主角。我以为她会愤怒或者解释或者回击,但没有,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从琳。可后来我发现那时她的心思根本没在流言中,因为香兰。那个陪她度过青春期的女孩因为逃婚跑来找她,从琳收留了她,并送她去正规学校学习按摩。学费是父亲留下的抚恤金,从琳说她要保证不让香兰饿肚子,不让香兰嫁给一个下三滥,过不堪的生活。
当我终于在她宿舍楼下逮住她的时候,她正要去给香兰送被子。我什么也没说,只从她手里把被子接过来。那个初冬的夜晚,我们一前一后,我想起了那个遇到流氓、有雪的夜,想起了我们的奔跑。我突然站定对从琳说:“我已经7天零6个小时没有见过你了!”从琳看着我,眼神变得异常柔和,微微一笑,眉角轻挑。她轻轻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温柔地说:“我知道,一会儿我煮面条给你和香兰吃,还放卤蛋,我自己做的,你一定喜欢吃。“
我不能不说从琳笑起来很漂亮,她一笑我整个人都会飘起来,心豁然就亮了,那一刻就是让我死我也愿意,没办法,男人被女人迷住了就是这样。那晚,我们在香兰租住的小屋子里,一起吃面,一起喝汤,一起听香兰唱小曲……
我以为我的爱情回来了,谁知道那是忧伤的前奏。
我刚从图书馆出来,远鹏跑过来告诉我从琳在篮球场等我。我跑到篮球场,她颀长的身材在夕阳的光影里跳跃,我呆呆地站在球场旁边看,心里不得不感慨:我真的是爱上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儿。
我们坐在球场的看台上,我递给她一瓶水。她微微一笑,说:“这辈子只怕你是对我最好的男人了。“我轻笑,满心幸福:”会的,我们都会幸福。“从琳歪着脑袋、趴在膝盖上仔细地看着我,一直到把我的脸看红了,然后她笑了。我们就那样安静的坐着,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那一刻的安宁与甜蜜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我沉浸其中的时候,从琳轻轻吐出一句话:“承伟,我们分手吧!“
我失恋了,好笑吧,在我最甜蜜的时候,那个笑起来如花儿一般的女孩在我心头猛得扎下一刀,那一刀快而锋利,不带半点犹豫。我追根究底,她说只是不爱了,没有理由;我咆哮大叫,她冷漠安静;我大声咒骂,她只给了我一个冰冷的后背……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打击,之前爸爸妈妈把我这个堂堂男儿养得着实有些不经世事。
我的初恋散了。
那个会打篮球,会笑的女孩走了。
我们虽在一个学校,她却好似人间蒸发,我们几乎再无相遇。可我们明明很近,我们在同一个饭堂吃饭,我们同在一个球场打球,我们同在一个阶梯教室上课,却好似生活在两条平行线……
虽然多年后,我才知道在学校任教的小姨曾去找过从琳,和所有当父母的一样,他们认为不羁的从琳不适合做我的女朋友;虽然多年后,我才知道暗恋我的女孩儿曾去找过从琳,那女孩认为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的人不配给我做女朋友,会连累我……
虽然多年后,我才知道有这样的插曲,但那时,只有伤。
毕业前,我们还是相遇了。在学校附近狭长的小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当知道要注定碰面的时候,俩个人还是愣了一下,但依然各自怀抱着骄傲缓缓前行,然后,擦肩而过。在走到路的尽头时,我还是转身了,我想只要从琳回头,我一定冲过去,抱着她再不放手,可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路的尽头转弯。
从此,我们真的陌路,在毕业回家的站台上,我在熙熙攘攘的送别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因为我打听过,她和我同一天离校,只是一列火车向东,一列火车向西。我没有看见她,我只和自己说:“再见吧,忧伤!“
虽然,那天,从琳在一个角落里给了我一个轻轻地带着忧伤的微笑,只是我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