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明,在村子东边的公路上,谭家鸣坐上了从邻省发往省城的班车,人们外出打工的时间高潮已经过去,车上的人并不多,谭家鸣在中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汽车继续前行,路两旁的树木还有田地里的麦苗,都离他远去,一时间,不免思绪万千。
挥一挥手,告别生活二十多年的故土;挥一挥手,告别所熟悉的一草一木;不会忘记,在梦里与你融为一体;不会忘记,生命的长河有你汇聚的一滴;从此以后,我要寻找理想的乐园;从此以后,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之旅。但是,我们还有再见的那一天!谭家鸣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汽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谭家鸣的思绪也在行驶着,下午两点多钟,进入齐水市的境内。虽然没去过齐水市,他却了解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在全国的省会城市中,算是比较小的一个,其经济并不怎么发达,甚至不如靠海的LH市发达,但由于是省会,全省的行政中心,还是有活力的。
到了城建界,明显的是个城市样了:一排排的高楼大厦迎面扑来,路两旁店铺林立,车如流水人如潮,大客车也放慢了速度,不时地响着喇叭。谭家鸣顿时觉得新鲜,靠在车窗上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不远处,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一处工地正在施工。一边拆,一边建,这就是城市的发展史,其实也是拆迁史。
车到站了,当谭家鸣一个人孤零零地拿着行李朝站外走时,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这才意识到他来这儿是谋生的。
他来到一个石凳旁,放下行李,休息一会儿,理理思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他的高中同学王一峰就在这个城市的一个日资企业里上班,在高中时,他俩非常要好,王一峰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到了这个企业工作。其实他并不想来投奔他的同学,尽管他打个电话他同学就能来,他对他娘只不过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为的是让他娘放心。
他其实对他的同学在RB人的企业里上班很不痛快,虽然他的性格有些软弱,但是思想还是比较激进的,是个彻底的民族主义者,他学过历史,很是痛恨RB,尤其这些年RB政府修改教科书的反华行为和参拜靖国神社,更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认为他的同学没有骨气,RB人的企业也是代表RB政府意志的。
天快晚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他就胡乱地沿着街道去找旅馆,找了几家,不是价钱贵就是让人不放心,离车站远一点,价钱还能便宜一些。
走了一大段的路,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他就坐下来歇会;此时,虽是春天,依然夜长昼短,夕阳的余晖正被路旁的高楼大厦一点点地蚕食掉,正是亲人团聚、飞鸟归林的时刻。
不知怎地,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哀愁和思乡情节来。唉!在家里有多幸福。此时吃完饭或看电视,或看看书。而现在呢?他觉得孤单极了。像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真想拿着行李回家。可是,现在也没车了。
歇了会,发了会呆,又想起梦中的事,自己不是为这个梦吗?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来之,则安之。打起精神,继续寻找旅店。
他走到一个路口,看见一个叫下水区粮食局招待所的旅店,觉得有些合乎心意,粮食嘛,自然与农民有关,而他就是农民,倒好像找到亲人似的,再说一般都是国家或集体单位才称招待所,给人以信赖感。
加紧脚步,走到这个地方,询问半天,果是如此,问了价钱,每晚伍元,是个四人间的。谭家鸣觉得正合心意,就登了记,交了钱,跟服务员去房间了。
这是不大的一间小屋,放着四张单人席梦思床,显得甚是拥挤,不过不给人脏乱之感。里面那张床已有了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在那儿躺着,谭家鸣朝他打了个招呼,就在中间的一张床住下来。放好行李,环视这屋,雪白的墙壁,靠墙角的柜子上有一个十四寸的电视,下面放几把暖瓶,每个床头前有一个脸盆和一双拖鞋。看来这比较正规。
他拿了脸盆,拿着自带的毛巾,去洗了把脸。然后收拾一番,躺床上略为休息。自然地,就同那中年人闲聊起来。
“大叔,你来得早?”“我也刚来,刚收拾完休息一会,你也刚到。”这中年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是进城来打工的吧,小伙子,”“是的,你是做什么的?”“我是做业务的,这不?来这儿出差。”谭家鸣这才注意到他毛衣领口的红色领带;西装、领带、皮鞋,这是业务人员的标志,他并不陌生。
这时,这个人从包里拿出一瓶酒来,递给谭家鸣:“你看,这就是我公司的产品,刚开发的新品种,具有保健功能。”谭家鸣接了过来,见是个小瓶装的,红色的标签上标着125ml,配料上有人参、当归、枸杞等中药成份,生产厂家是山海省北土市康乐酒厂。
看完之后,他把酒递了回去。“你要喝酒,就留着喝,尝尝口味,这是样品,不要钱的。”那人说着,又要拿过来。谭家鸣连连摆手,“我不喝酒的,不喝的,你留给客户喝吧。”他觉得,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就是爱喝酒也不能要。
那个人又同他说起为什么到这里来住的原因:一开始他在另一条路上的宾馆住,哪成想,刚坐下,便有一个涂脂抹粉娇艳的女人去砸门,问要不要服务。这服务,你懂得!他连忙拒绝了,随后就退了房,来到这里。然后,又讲起他这些年做业务所经历的事,让人感叹这个世界的复杂。
正在这时,门一推,又进来一个住店的,也是个年轻人,能比谭家鸣小一点,穿着白色羽绒服,拉着一个红皮箱子,而不像谭家鸣是用装化肥的袋子,这人朝他俩笑了笑,就在挨着谭家鸣的那张床住下来。
由于同是年轻人,两个人很快熟悉起来。这个年轻人家是临水市山城县的,而谭家鸣是临水市火城县的,是同属一个地区不同的县,但是来到省城就是老乡,就觉得亲切。他也高中毕业,不过比谭家鸣要晚两年。他的家境不错,是独生子,上头一个姐姐已经出嫁。年轻人嘛,在家坐不住,就出来了。
两个人谈得很是投机,谭家鸣也一扫原来的孤单和忧愁。心里亮堂多了。
“你多大了?”“我二十二,你呢?”“我比你大两岁,二十四。我叫谭家鸣,你呢?”“我叫程兴来。”“咱一起作个伴,一同去找工作,一起去闯荡,行不行?”“行,咱就在一起。”两个人很是兴奋,像是遇到知音。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谭家鸣这才想起肚子还饿着呢?就问程兴来吃饭没,他也没吃。谭家鸣高兴地说:“走,吃饭去,我请客,为咱们的有缘相识。”
两个人到了街上,大约天有些冷的缘故,行人不太多,想找个地方吃饭,可是都关了门,又拐过一条街,在十字路口处,靠近行人道的地方,有一个帐篷,里面有灯光,近前一看,是个卖面条的,正准备收摊。
“老板,还有吃的没有,我们想吃饭。”谭家鸣赶紧上前招呼。“有,有,屋里来!”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个头不高,胖胖的,笑着脸,但是给人并不是面慈心善的感觉。里边的一个男人正在收拾东西,大概是两口子吧。
“给你们下碗面吧,也没有鸡蛋,也没肉丝了,就下清水面吧,”“行,就来两碗吧,噢,多少钱一碗?”“一碗两块。”“那就下吧。”他们两个人就在桌子边坐下来。那女人又说,“这还有丸子,要不给你们每人放两个。”谭家鸣随口应了声,“行”,清水面也太单调了。
很快面条就端了上来,不算太满的碗里上面点缀着几片菜叶,还放着两个灰不遛秋的丸子,像鹌鹑蛋般大小。不知怎的,谭家鸣心里觉得怪怪的,拿起筷子,对程兴来说,“吃吧,简单些了,以后,再去高档点的。”“这就行,吃饱就行。”程兴来跟着说。
一会儿,两个人就吃完了。程兴来要给钱,谭家鸣按住他:“说好的,我请客,怎么能让你付,老板,算账,多少钱?”谭家鸣开始掏钱。“面条每碗两块,两人四块,丸子每人三块,两人六块,一共10块钱。”那女人迎上来说。
“多少钱?”谭家鸣以为听错了,“10块钱。”谭家鸣心里一惊,“不是4块钱吗?”“那是面条钱,还有丸子,是6块,这还有错!”“你这是敲诈!”程兴来一听,赶忙高声说着。那男的这时也从里面出来,面带凶恶,“怎么地,小子,吃饭还不想给钱?”
“哪有你这么贵的,这几个小丸子竟要6块钱,我打110投诉。”程兴来也来了劲,大声喊道。“好,你去打呀!我们又没强迫你吃,是你们要的。”那女人叉着腰一丝冷笑。
谭家鸣见状,连忙说,“算了,算了,10块就10块,给你钱。”那女人见给了钱,也就住嘴了。谭家鸣赶紧拉着程兴来,离开这里程兴来还有些愤愤不平,“他娘的,****的,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非去报警不可。”“报警又怎样,来了也说不清,再说,一听咱是外地人,也不一定能处理公平。算咱倒霉,全当是个教训。”谭家鸣不住安慰他。
其实像这种受骗倒霉的事,在家里时就听那些在外打工的村民说过,什么买东西时故意弄个坏的给你,说是你弄坏的,必须买下,还有些免费给你赠品,你若接受了,就强迫你买别的,不买就别想拖身,诸如此类,太多太多了。只不过,他才出门就碰上了,好不晦气。
两个人闷闷的,回去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