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娄艺潇课上,众人仿佛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连睡神金钟仁都爬起来故作姿态地盯着讲书。
我看着台上,正说得起劲的娄艺潇,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不知为何眼皮越来越重,就好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身体一瞬间没了半点力气。
卧槽……
“卧槽我亲姐你不会想睡觉吧?”耳边传来吴世勋惊诧的声音,见我还是趴在课桌上,啧了一声开始推搡我的手臂,“姐你还想不想活了?被发现你可惨了你知道?”
“………”我闻言,挣扎着抬起头来板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眼睛却还是睁不开。
“要了亲命了,姐你没事吧?怎么一大早困成这样?”从吴世勋口中不难听出惊讶和怀疑的语气。
“我也不知道……”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可那种困乏的沉重感并没有减退半毫,眼皮反而是更加用力地粘合在一起。
“你昨天偷汉子去了?”吴亦凡拧着眉头,声音却像催眠曲一样。
偷什么?
我昨天就偷了你。
“放你狗……”那个屁字还没说出一半,我的头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书桌狠狠砸去。
“嘭!”
随着一声椅子倒地的巨响,只见吴世勋站着身子,一手托着我摇摇欲坠的头,一手想去抓座椅,但无奈没抓住……
娄艺潇此时手里揪着捏变形了的课本,目光紧紧盯着吴世勋和顾君二人,脸色很不好看。
“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久久,娄艺潇撇了撇嘴说道,“你们两个,说说想怎么办吧。”
“啧……”吴世勋盯着我仿若沉沉睡去的神情,抿了抿唇,一时语塞。
然而无,气氛中的萧杀之气并没有阻止到我体内的某种药物的挥发。
“你们不决定,那我来帮你们快刀斩乱麻,”娄艺潇等了会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不爽的抬起了下巴,“你们两个,出去跑圈。不到五十不许回来,我会让隔壁体育老师给盯着的,别想偷懒。”
吴世勋听此,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迅速扶起我逃也似地冲向门口的方向。
阴影中,亚麻女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明明是你一个人犯错,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
2
在艰难地被吴世勋拖到操场之后,我被丢在跑道边的草地上。
我勉强站着,迷迷糊糊睁开眼,吴世勋正站在跑道上一手指着我脚下的那片草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就给我站在那里别动!”说完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眼看向似乎有些望不到尽头跑道,不只是在对我说还是在自说自话,“你可真了不得了五十圈……”
迷惘间看着吴世勋慢悠悠地上路,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五十圈……
啊!
卧槽。
我奋力地抬手拍了拍脸,稍微打起点精神,跑起步来追上吴世勋的步伐,问:“世勋啊,你没事吧?”
吴世勋听到我的声音,一脸怀疑的转头看我:“你不是困吗不好好睡怎么也跟来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上课就困到不行…”我说着,有些狐疑都锁住了眉心,记忆中好像是遗漏了个什么非常重要的点。
“吴世勋……”我愣着表情,不可置信地盯着地面,叫着吴世勋的名字,缓缓停下了跑步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嗯?”跑在前面的世勋一听我口气变了,也随着我停下来皱着眉头等待回答地盯着我,“怎么了?”
“你说……”我的眉头不知不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那水该不会有问题吧?”
“你的意思是…”吴世勋听我这么说,缓缓走到我面前,“你桌子上的水被人下药了?”
虽然也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我还是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他,目瞪口呆着叙述出自己的猜测:“一定是被下药了,不然我不可能一大早的刚醒就觉得困。”
“看样子药效还很到位,人家是打定主意了这节是娄艺潇的课打算让你出丑了。”吴世勋说着,双手放在腰间,纠结着眉头思索着盯着地面。
“这样说来的话,对方一定是在我被关在厕所里的时候下的药,况且这水是今早从冰箱里拿的,不可能提前被人下了药,除非是你们下的。”想到这点时,我突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看着吴世勋瞪着我满脸的无可奈何,继续说道,“所以说,能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准确的知道一定会有一个缺口的,肯定和把我关厕所的人是一伙的。”
况且下药这种事,也就只有小女孩干得出了。
“话说回来…”吴世勋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模样,问我,“你到现在都还没说,到底是谁把你推厕所的?”
我倒吸了口凉气,正打算开口推脱,不料吴世勋果断地抬起手指着我:“别想说没看清啊你!”
“哎哟喂,”我咂了咂嘴,白了他一眼,“那我告诉你,你可别和吴亦凡讲,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刚刚还拿手指着我的吴世勋,一瞬间收回手反而托着自己的下巴,睁着一双瞬间流露出睿智的瞳孔上下打量我:“你可别讲是宋茜?”
卧槽?
随着脑子里“毕”的一声,顿时间感到自己一片空白,愣着神问道:“你早知道了?”
“嘁,”吴世勋突的一下低下头笑了起来,“能和凡哥扯上关系的小女孩,活着的除了你,也就宋茜了吧?”
“吼歇,”我的眼中似乎终于被重新注入了生命一般,但是仔细一回味刚刚他所说的话,有些迷惘地盯着他,“什么叫活着的除了我也就宋茜了?什么叫活着的?”
吴世勋一愣,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干咳了一声转过身去,重新开始慢跑,见我慢慢跟上他,开口道:“那她们给你下药你打算怎么办?”
“嗯……”我若有所思了会,“暂且随遇而安静观其变吧……”
“怎么?你也怕了风风火火的日子?”吴世勋挑着眉毛转头看我。
“不是,怎么可能!”我瞪了他一眼后,回过头来黯淡着眼神说道,“世勋我跟你讲啊,宋茜已经查过我了,我现在别的倒是不怕,管她给我下药还是捅刀子都没关系,可是现在联系到DOM就不一样了,我连一点冒险的勇气都没有,我的赌注不能是DOM。”
深知,在DOM面前,我是懦弱的。
那些刀口浪尖的生活,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命运会坎坷起伏,谁也不会知道血腥味混合着血汗在腐尸中滑落的恐惧。
笼子里的生活,那是一段无法磨灭的可怖的回忆。
负重跑十公里高速,在无人生存的孤岛上仅靠一把匕首生存一个月,被关在黑房里和一同受困的同类自相残杀。黑房怎么黑,它用一道明晃晃的日光灯照亮了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不,也许在这里,每个像虫子一样的小人,除了生存,就已经没有了人性。
也许在除了自己这一间黑房之外的其他几间黑房中,就关着十年之后的EXO,DOM。
十年了,都这么久了,自从小杰离去后,自己就冥冥之中就走上了一条阴暗,连温饱都是奢求的道路。十年了,曾经痛苦煎熬的人都已经长大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忘了,十年前,那几十个笼子里的小孩,有的在这条本不属于他们的道路上成为了一个又一个贡献品,而那幸存的二十二个孩子,应当有怎样的出色演出?一群为了生存而抢着食物的小怪物们,今天,你们抢到了几只鸡?
十年后,吴世勋或许有些知觉了。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不想活又不敢死的,为了抢到生存下去的资本——食物——而不惜用各种小手段的,和笼子里的那五个“笼老大”和四个“女帮头”混在一起的,白毛假小子。
最苦的果子吃过了,最累的日子也挺过了,现在的五十圈,多大的事?
2
接近中午,天很蓝,像是一面平静难填的镜子一样,只是在这面镜子里,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别人,但却仿佛看得到全世界。
草地上,女孩躺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额头的汗在阳光下细细密密的,男孩盘腿坐在女孩耳旁,也大口地呼吸着,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草地上虽然很累,但却闭着眼在笑的白发女孩。
久久,宁静的天空不知被什么鸟划破,一声清脆的长鸣打断了吴世勋的思绪,悄悄的敲响了他的心门,什么回忆如潮,什么思绪万千,顿时间卡在了嘴边。
“姐,”良久,吴世勋尽量用深沉的回忆口吻说,“小时候你曾经给过我一个鸡腿……还记得吗?”
吴世勋的话把我从翻飞的青草柔软感中拉回现实,让我皱着眉开始在脑里快速捡起童年的回忆碎片……
“……在笼子里……”吴世勋的声音再次响起,“笼子”两个字虽然是从他口中复述出来,听上去却还是阴暗异常。
我又不得不拨开荆棘,前去回忆更深的碎片垃圾场……
3
某处黑势动物园的大型猫科动物区中,一个巨大的露天铁笼里,关着不知多少的小孩子,最大不过八岁,最小也才五岁,而那二十二人,最大六岁最小五岁。
那时我还是那副假小子模样。
五岁,多灾多难的一个年纪。
在生日那天失去了弟弟,生病后幼儿园的孩子们开始或者恐惧,或者讨厌我之后,真正的朋友也就只有权志龙了。
只是在某一天的放学后,从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面包车里窜出来两个大汉,我们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便是那个巨大的隔绝着自由的铁笼。
那是第一次觉得自由是那么遥不可及。
刮风下雨,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只有一条黑色运动裤和白色短袖,冷又能怎么样?热又能怎么样?日子依旧这样,没有尽头的困苦无奈,仿佛就已经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可是我怎么能轻易结束?
我弟弟还在等着我去解救。纵然一无所知,纵然生死未卜,可活着就有一线希望。
这个组织每两天丢进一些水,没三天丢进一些食物,可食物远远不够供应几百个小孩子生存下去,于是笼子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股压迫局势,每当有生存资源的时候,便前去抢夺。
而那些组织者,就眯起眼睛,伸长着脖子,手背在笼子外面观察着笼子里的孩子哪些是苗子,哪些是草根。
久而久之,笼子的腐臭味浓重了起来,残催着某些不坚定的意志。
每每有食物,我和志龙是那样的小心,即使是饿了那么多天也绝不放弃一点残存的理智。
那些孩子为了一只鸡抢成一团,却没发现另一只鸡悄悄地滚到了旁边两个看戏的孩子脚边。
我和志龙欣喜不已,在捡起鸡的那一刻,果然就有人向这边毫不顾及地冲过来。
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死死地弓着背抱住那只诱人的鸡,不顾外面犹如雨点的拳脚。
总是在这种时候,志龙的潜力是无穷的,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倒下了大半的孩子,其他的孩子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了。
孩子之中,有一个男孩满脸委屈失落地走向角落里的十一个孩子中(别问我他们为什么一起去抢,我也不知道),孩子围在一起,中间躺着一个前几天为了抢物资而摔伤了膝盖,破了一大块皮的男孩子。
这个男孩,便是吴亦凡。
落败而归的男孩一直低着头,在看到躺在地上被围起来的吴亦凡之后,嘴角一撇,仿佛再也忍不住委屈和悲伤自责的一般,哇的一声哭的撕心裂肺。
这哭声太让人心痛,不经意让我想起了因为没有抢到玩具而到妈妈面前哭诉的小杰……
我抱着鸡愣在了原地,半张着嘴有些说不出话来。久久后,我看向蹲在地上正擦着嘴角的鲜血的权志龙:“龙,我去给他一个鸡腿吧?”
我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期待。
志龙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用目光示意着笼子的一角那个正在哭泣的男孩,转过头瞥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分半只给他们吧。”
“嗯。”我点了点头,两个小小的人便朝着那十二个人走去。
男孩正仰天大哭,宣泄着自己满心的不满和自责,也倾诉着对为了照顾大家而受伤的吴亦凡满满的依赖。
我从鸡上撕下一只鸡腿,抬头又见男孩并没有发现只顾仰天大哭的模样,我歪歪头直接把鸡腿塞到他嘴里,哭声瞬间停止。
男孩瞪大着婆娑的泪眼,直愣愣地盯着我,我不由分说扯下半只鸡塞到他怀里,挤出了一个不知道有多难看的笑容,说道:“别哭了……”
而这个男孩,就是吴世勋。
如今,看来吴世勋是认出她来了。
4
我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吴世勋,眼神里说不出来的色彩:“你就是那个小男孩?”
“……”吴世勋没有开口,只是眯着眼睛悄悄的看着我一边笑一边点头,在他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年的小男孩的影子,岁月的长河洗去了他的脆弱和眼泪,留给他的是坚强和微笑。
当年的小女孩用一根鸡腿,唤醒了小男孩满身的光华。
“……”我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可能那么巧?突然又想起其他的几个男孩子,紧接着说道,“那其他几个孩子就是今天EXO的那几个?”
“嗯。”吴世勋又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吴世勋侧过去的脸,惊讶欣喜都写在了我的脸上。
“这是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吴世勋坐在草地上,迎着清风,笑得很美。
“缘分啊……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我突然抬起头,迎着风也笑了笑。
吴世勋看了我一眼,笑得更加莫名其妙地张扬:“那个时候的十个孩子,也就是今天的DOM了吧?”
“嗯……”我应了一声,突然又直起腰异常兴奋地盯着他,“可是也不可能这么巧吧?我们之间的孽缘居然在那个万分之一的几率中就结下了??”
“噗,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就是笼子里的两个小势力了,别人总觉得我们会打起来,可是我们就因为那几个人里面有一个你,就从来没打过你们的主意……”吴世勋仿佛也起了兴趣。
“得了吧,怪羞涩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我们在笼子里的关系不也是不咸不淡吗?”
“昂,的确是这样的,”经我一说,他眼神一变,似乎又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那不是在三年之后的一次开笼,我们都以为是终于要回去了,结果是一场生活冒险。”
“啊我想起来了,”我伸手拍了拍脑袋,“我们的第一次合作不就是一起围捕一只公狮子吗?”
“啧,”吴世勋听我这么一说,满脸无奈的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边砸嘴一边摇头,“那是只母的。”
“是吗?”我开了开口,转而又破罐破摔的说,“反正味道没差嘛。”
“说起来怪凶险的,那几只狮子被饿了几天,我们几百个人一被放出来就被他们吃掉不少,还好我们都没事。”吴世勋躺下身双手枕在后脑勺感叹道。
随即我也叹了口气躺在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放在脑后,望着白的晃眼的天,说:“还好我们没有发疯到到吃人的份上。”
吴世勋也不知道是听到没有,只是硬挤出一个笑容,还是看着天空,呆呆地没有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