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人吗？”
郁养默撑着油纸伞来到淋雨女孩身边，轻声询问。周围，注意到这点的水濑祈和高桥李依一脸疑惑。
因为，她看到的郁养默正在自言自语。
女孩疑惑看着郁养默，声音如同雨水般冰冷、朦胧。她说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她的双瞳没有血红，反而像人类孩子一般透彻。郁养默见此，微笑说道：“女孩淋雨不是太好。”
即使，那个女孩是鬼。
女孩看着郁养默，她的眼神让人觉得她很在乎她所看着的人。她问道：“你愿意替我遮雨吗？”
这种问题是否严肃？
郁养默想不到自己做的一件普通的问题会引出这种回答，她是否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或许，她只是随便说说。
郁养默看女孩的眼睛，顿时明白，她是认真的。他有些为难，因为他只是不想看到她淋雨，并非有特殊的含义。
郁养默只能将自己的语气变得随意，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说道：“只是遮雨而已，这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女孩仿若未闻，说道：“你愿意吗？”
郁养默闻言，只能说道：“我愿意遮你到无雨的地方。”
言下之意，只要到无雨的地方就可以分道扬镳。
女孩露出笑容，移步走到郁养默的伞下。
水濑祈同样奇怪看着郁养默，待他再次走动的时候，问道：“先生，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想事情了吗？”
此刻，女孩和郁养默正同撑一把伞。
郁养默听到水濑祈的话，再看了眼伞下的女孩，说道：“之后我或许会经常自言自语，你们不需要奇怪。”
高桥李依奇怪看着郁养默，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郁养默看了眼高桥李依，说道：“你可以把它当成我的一种习惯，当然，好坏随你所想。”
或许是因为冬月的影响，郁养默渐渐变得不太重视别人的想法。这种变化不知是好是坏，不过，这样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放松。
郁养默的话在高桥李依看来就是在故弄玄虚，就像经常出现在她面前献殷勤的男生，总喜欢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殊不知，这样的男生真的让她觉得厌烦。
雨依旧下着，郁养默轻声和自己旁边的女鬼谈话。
郁养默：“你还记得自己生前的事情吗？”
人成为鬼之后，容易遗忘生前的事情。当然，也会对生前某种东西记得十分牢固。这种东西，通常是她的执念。
但是，成为鬼的时间变得久远，关于执念以外的记忆就会渐渐模糊，乃至于遗忘。
雨女摇头，说道：“已经不记得了。”
郁养默：“那么你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
雨女：“是因为要等一个人。”
郁养默来了兴致，或许，雨女的执念就是要等一个人。如果能够替她找到那个人，或许就能够完成她的执念。
郁养默：“那个人是谁？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雨女摇头，说道：“已经不用了。”
不用了？
想到雨女或许已经死了很久，想等的那个人说不定已经死去。郁养默有些伤感，没有结果的等待总是那么让人遗憾。
郁养默：“或许，你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雨女颔首，说道：“确实不会再等下去了。”
不会再等下去？
不知为何，郁养默心里有着遗憾。理智告诉他，雨女不等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感性又出来作祟。
人类，总是这么矛盾、复杂。
郁养默低语：“不等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没有结果的等待会让人感到痛苦。这种痛苦，深入骨髓。”
雨女看着郁养默，微笑说道：“那是因为我已经等到那个人了。”
那种眼神，有着至死不渝。
郁养默看到雨女的眼神，内心是感到荒唐。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人，为什么她会对自己露出这种眼神？
自己，不过是帮她遮雨而已。
郁养默移开目光，看着深处朦胧的雨幕，说道：“或许，是感觉欺骗了你，你只是太过于孤单而已。”
雨女不知道等了多少年，或许，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单。
这和过去的自己多么相像？或许，也像现在的自己。
出于理解，郁养默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那个人是我的话，那么你一直跟着我也没有问题。路，毕竟一直在自己的脚下。”
雨女脸上的表情变得阳光，即使，她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郁养默：“你叫什么名字？”
雨女蹙眉，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无奈放弃，说道：“我已经忘了我的名字，因为太久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或许，雨女经历过自己难以体会的孤单。
郁养默沉默片刻，说道：“那个名字有着难以取代的意义吗？”
雨女：“如果难以取代的话，为什么我会忘记？”
明明知道难以取代，为什么偏偏就忘记了？难道，真的那么廉价吗？或者说，时光的力量就这么恐怖？
郁养默敬畏时光，时光和人类不大一样。因为，它只会一直向前走。人类，却是怀旧的。
郁养默：“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雨女：“我一直淋着雨，是你使得我的世界不再下雨。你打算怎么称呼我，那么那个称呼就是我的名字。”
郁养默难以承受，并不是想不到好的名字，只是不能无缘无故接受不熟悉的人的重视。这种重视，是一种压力。
郁养默只能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雨女看着郁养默，问道：“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字吗？”
郁养默：“……”
雨女看着沉默的郁养默，低语：“真是过分，明明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连一个名字都不愿意给我吗？”
到了这种地步？
郁养默的内心是崩溃的，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如果别人和自己一样看得到她的话，他们同样会做出这种事情。
普通的事情为什么会往不普通的方向发展？
独自一人自言自语总会让人觉得奇怪，这种奇怪又会演变成为疏离。毕竟，谁知道他是不是一个有病的家伙？
高桥李依一直注意着郁养默若无旁人的自言自语，心里有些抗拒，异于常人的人只会受到常人的排斥。
高桥李依凑到水濑祈耳边，低语：“小祈，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怎么觉得他很奇怪？”
奇怪，有时候代表着危险。
水濑祈颔首，说道：“郁养默先生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过，那是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
高桥李依看着水濑祈，说道：“你只是认识他一天，好吧，连一天都不算。但是，为什么你就能够这么相信他？”
交浅言深，这是忌讳。
水濑祈倒是没有高桥李依想得那么多，天真说道：“因为郁养默先生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高桥李依想不到居然是这个原因，不过，这个原因却让她有些难以反驳。但是，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
知人口面不知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