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的一声。
寒剑出鞘的声音格外清脆,甚至隐约可以闻到空气因为这一刹那声响燃烧气息,忧然还带着几分金属剧烈摩擦产生的腐蚀铁臭味道。
剑的出鞘速度极快,来得有些诡异,明亮的剑刃倒影,掠长如弧,如一道闪电瞬间掠过十余丈的距离,出现在顾宸身后。
十三息,强烈的灵气波动,从波动乃至迅疾,至少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出手才能引发,而且此人善使剑。
可,谁人的剑比栾天苟更加虚幻无常?
谁人的剑比浮屠塔内老叟的更加谜快?
或许,连顾宸都无法完完全全抵抗二人的剑,但一个从十三息之前开始便被神识锁定之人,他自认为可以完美躲掉。
顾宸至始至终神色都平静无波,根本不需要乍看一眼来剑的任何一个角度,体内灵力便疯狂波动,脚踏神虚快至不可思议,仅仅一个侧身便堪堪躲过犀利剑法。
偷袭之人剑法落空,双目瞳孔猛然一缩,脑中一片随即空白与惊骇,以为顾宸要趁机反打一招,可不曾想顾宸非但没有出手,而且神色呆滞,看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也正因如此,此人双目满是血丝充斥着无比疯狂嗜杀之色,右手宝剑蓦然抬起,趁着此番顾宸失神,且又是如此之近的距离,自己定能斩杀顾宸。
“栾天苟纳命来!”
砰!
一瞬间飞沙走石,鲜血飞溅,扬起的尘土间残存的淡薄剑气,舞弄着顾宸飞舞的发鬓,顾宸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静。
顾宸还是没有移动一步,侧过身子回眸看着偷袭之人,嘴唇抿成一线弧度悄然翘起,平静之色渐渐有了奇异的变化,翩翩落在别人眼中,却是显得有些嘲讽。
“果然是小人,居然假借失神,对我使用暗器,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点!”来者吃痛愕然,一时间全然没有发觉究竟是何种暗器伤了自己,连连后退几步。
他是一个道童装扮,年约二十出头,头发用玉簪盘起,露出眉眼细长的样貌,微眯之时略显几分阴沉之色,且受辱之后腮帮紧咬微鼓,喜形于色不善隐藏,显然涉世未深不懂隐忍之道。
对此,顾宸也只是笑笑不语,只是露出一丝冷漠的笑容,慢慢掳起衣袖,抛了抛手里的石头,开口道:“我这人一般不记仇,一旦有仇当场我就报了。刚才我低下头,不是失神,而是在找砖头,我不打你成猪头,我不叫栾天苟!”
“宵小之徒也敢口出狂言?”道童出言不逊。
砰!
顾宸体内灵力疯狂波动,看似寻常随意一动,实则却是巧妙至极的神通灵动,脚下踏的神虚快至不可思议,未等道童喋喋不休,抬手就是无情出手,一砖头敲在脑门上。
道童面对如此突兀的黑手,双眼里溢出两道鄙夷目光,甚为不不耻:“又偷袭!你无耻!”
“我无耻我乐意!你管得着吗?”顾宸冷哼中脚踏神虚,根本不在乎口舌之争,在这一刹那,只听砰的一声,带着其难以想象的速度,又一砖头敲在脑门上。
与此同时,顾宸身形没有停顿,神通迷幻脚踏七星,仿若逆转了天地方位,道童无论如何都防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手。
道童见到这一幕,面色一变,低沉的咆哮之声响起,他与顾宸都处于筑基初期修为,根本不可能出现这般一边倒的局面,而且他师出名门紫道宗,能与师傅出门历练皆是门中的人杰,可此言此景这些远远超乎先前预料,竟然开始后悔对顾宸暗中出手!
砰砰砰!
便在此时,音浪颤动。
顾宸行如风,挥舞砖头,一砖砖惊天动地,砖砖到肉。
道童口吐鲜血,满脸淤肿,眼中尽是一抹羞耻之色,一个青筋跳起,那股被瓦解骄傲,竟然破后而立,犹如丧失灵魂的尸鬼,剩下的唯有嗜血与疯狂。
原本满眼惧怕之色转瞬间消逝,咬牙一吞,眼中杀机滔天,将口中血污咽下肚腹,忽然张口朝顾宸狠狠喝道:“难怪你敢挑衅紫道宗的天威,原来是依仗你诡异的神通,可惜你错了,而且错的很致命!”
顾宸讷讷,在感觉上,凭着一股浩然正气,第一次正视了道童。
道童的剑意很纯,一套接着一套,虽然看似行云流水极为快哉,可惜他的修为和神通与顾宸相比实在相差太远,也正因如此,另他引以为傲的剑诀,此刻却反倒成为他的累赘。
随着道童放弃一味抵抗不顾生死,身上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威势,打得大开大合,颇有几分破后而立的威猛之势。
而顾宸脚踏神虚如游龙戏水,论神通,他传承上古,论师门,他师出上古子鼠门下,倘若连一个小小同阶修士都不能游戏人生,那这世不出也罢。
冥冥中,皆有一道金光闪过,道童惊的色变,可为等落在眼中,随然砖头无情翻落而下,一片光华炸裂,其眼前仿佛有无数星光闪烁,将其沐浴。
“啊!!!栾天苟你杀我,可好!”道童愤怒与痛苦的咆哮嘶吼而起,肿如猪头的他此刻清秀面貌皆毁。
道童算不上紫道宗人杰,但凭借筑基修为就能随结丹外事师兄出世历练,也是天资优越之辈,但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时今日会败这么狼狈不堪,即便他动用了最强神通最大修为,可却被顾宸活活游戏当中,连他的衣角都不曾摸到,恨得几乎到了崩溃求死的地步。
“你跟死人有什么区别?杀不杀你无所谓了。”顾宸拍拍手掌,震落尘土,没有选择当场杀掉道童,毕竟他曾说过,只要要将他打成猪头。
道童闻之,咬牙哆嗦了一下,唯一支持他骄傲死去的想法轰然崩塌,面对同为筑基修为的顾宸毫无人性的羞辱,以往傲视同辈的超然和骄傲,此刻眼神非但没有变得更加黯淡,反而更加嗜血刺目,化作以了心魔,吞噬身心陷入了混乱:“你是同阶中极强的存在,但是你远远没有资格凌驾在紫道宗之上!”
是的。
紫道宗有无数天骄,更有他一声无法企及的众多元婴修士,而且紫道宗之上还有俯视中山域万年之久天道宗,纵使顾宸在同辈中惊为天人,但面对一个屹立万年之久的宗门而言,依然太过渺小。
一个区区百年寿期的修士,拿什么与万年传承不倒宗门相比?
一个弱如蝼蚁的筑基修士,拿什么与只手遮天的大能前辈抗衡?
他只不过仅仅是胜过自己而已。
仅此而已!
道童嘶吼,冰冷而绝望的杀意喷发,头颅上的天灵大穴之上浮现刺眼血芒,血芒冲云霄,沉浮如星辰,交汇中化作一道漩涡之状,似拥有无尽恐怖可能。
“寿元?”
几乎同时,顾宸目光灼灼注视,终于色变。
人的寿元区区百年之数,若无逆天神药续命,寿元一般只减不增,倘若真被逼到以命相抵,足可见其心已死。
那一刻,顾宸双目静如水,仿佛在他眼中天地凝固,落叶止于空,白云绣于天,似乎除了时间,一切仿都在一息静止了……
他本无心将道童逼入死地,更无击碎道童道心之意,只是想不到道童心胸狭隘,气急攻心着了心魔,为了置他于死地,不惜燃烧寿换取修为暴涨,倘若不加以阻止,此人不死也为魔!
拘!
在这个过程中,陡然一语唾出,黑色的身影拽着寒光,冲向了道童,刀起头落,显然更加在意纯粹的寿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宸看到此幕,心神一动,只见得其双目迅速的黯淡,不禁有些不安的感觉,若非猜测不错,这片山野里处处暗藏杀机,也许已经有不少人在盯着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他们了。
好在,黑衣人只是冲着寿元而去,一得手便提着道童的头颅急速逃逸,没有出手灭口的意思,即便是二人仅仅相隔数丈远,且二人都有各种手段在如此近的距离中出手偷袭,不过二人都选择谨慎观望。
因此,顾宸也无留下劲敌的想法,由他而去,免得有一场大战被人渔翁得利,尤其是以黑衣人偷袭能力以及出手杀伐果断而言,此人修为远比紫道宗道童修为深厚,生死厮杀的经验更加令人棘手。
如今的山野遍地,无论是在阳光所照耀光明的地方,还是被黑暗所吞噬的阴影里,都藏着无数双眼睛淡漠着很多很多的生死离别。
道童也好,黑衣人也罢,乃至顾宸,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无一例外的,在弱肉强食世界里,是修仙界最永恒的真理,以及最不公平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