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鸢尾蝶,离有道已经很是熟悉了。
永远对将死之人的死气痴迷,可一旦真正死去,死气转为尸气,黑鸢尾蝶却会在第一时间振翅离去。
“有黑鸢尾蝶的地方,就会有一个将死的人……”
离有道无法确定这石棺之内是否会是那小姑娘,但他却能确定,里面一定有个不该在棺材里躺着的人。
看着新翻的泥土内,那口与土地嵌合得刚刚好的白石石棺,离有道慢慢蹲下身子,探出手轻抚其上凹凸不平的表面。三尺宽七尺长的石棺,表面铭刻着些许图案,以及他看不太懂的上古铭文。
手指搭在那石棺上,从指尖传来的冰冷与轻微刺痛,处处显示着这石棺的不凡。借着最后一点日光,离有道看清了这石棺棺盖上的三幅图案。
第一副,服饰古老的人,恭敬地跪在一个空旷的墓碑之前。
第二幅,光着膀子的四名大汉,抬着一口棺材,向着地底的入口而去,那棺材,倒与这石棺相似得很。
第三幅,则只看得见半开的棺材,后面的内容却已模糊不清,可能是岁月太久磨平了上面的图案。
“自古棺材都用木质,棺封人尸,在地底腐烂而去冥界……若用金石,岂非想要逗留人世?”离有道在古书上见过,但凡棺材采用金石玉质,无非是对凡尘留恋,希望保存尸体不腐,伺机还魂而生。
离有道突然笑着摇头,“死了就死了,这世间还会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复活呢……有些人真是痴心妄想……”
剑锋直指石棺,离有道偏偏就要在这里,把这不靠谱的痴心妄想给劈开。
但就在他举剑的瞬间,太阳已经落下山头许久,天地间最后的一点光晕亦是收敛,黑夜至此来临。自尸堆地下的黑土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那般声音有些模糊,时断时续。
手里的动作一顿,离有道提剑转身看向四周,才发现那黑土之内缕缕黑气上升,接着便在半空中弥散开去,化作滚滚黑雾,在这无月的深夜,将离有道团团围住,并从四周向着中央蔓延。
离有道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好浓重的死气……”
他并没注意到,那半空的黑色雾气在向着他徐徐扩散的时候,更是迅速地朝着那地下露出的石棺盖去。倏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听不清真实的方位,离有道竖起耳朵,那声音像是有人低头的窃窃私语,又像是土壤松动翻动的声响,似乎还会变化成众人脚步的轻踩。
“奇怪……难不成还能见鬼……”
离有道回头望去,突然身子一顿,整个人愣了半晌。刚才还在其身后的白石石棺,居然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只留地上一个方形土坑。
“什么时候的事情……”
浓雾弥漫到离有道身后,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浮现,手里高举着什么,向着其后背逐渐放大。
“叮!”
陡然的声响,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水面,引起圈圈涟漪。整个天地内的雾气突然被两剑交锋时的劲风与音浪吹得翻滚排开。离有道双手握剑,只觉得虎口发麻,长剑随时都会横飞出去。
刚刚他心中突然升起危机感受,下意识地用剑拦住,谁知那袭来的力道大得惊人,若非他咬牙坚持,只怕连人都会飞了出去。
“哈,装神弄鬼,看你毕爷爷今天怎么收拾你!”雾气内的黑影突然传出道粗犷声音,还夹杂些许烧鸡的气味儿。
离有道闻声一愣,等着劲风吹走黑雾,那庞大的黑影露出身形,竟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那汉子相貌与他人无异,只是其宽大下巴处,被编成条小辫的黑胡子,随着其嘴张合,上下晃动,滑稽至极。
“噗……”
离有道眼里小辫胡子上下攒动,他一时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
那大汉在看清接住自己一剑的,居然是个少年,本来也是脸色诧异,可见对方望着自己下巴的胡子发笑,便是脸部蹿红,“不许笑你毕爷爷的胡子!”
离有道的眼里,那大汉手中的巨剑,剑身突然红芒泛起,不过片刻,便是温度陡升,有着股股热浪扑来。大汉剑身猛地发力,瞬间便将失神的离有道横扫而飞,同时那剑身竟“噗”得冒出火苗,几团还跳到离有道手臂。
“啊……烫烫烫烫……”
飞身而出的离有道,在地上滚上几圈,这才扑灭身上的火苗,他站起身子的时候,衣袖和腰部的部位,都已经出现了几个焦黑的小洞。
“刚才那是什么?”望着那大汉红芒逐渐消散的巨剑,离有道目不斜视,连呼吸都有些急促。独自游走天下,这还是他首次看见能够有人能使缠火之剑,更重要的是,他才刚刚扑来的火苗里,感受到的熟悉的东西,魄力!
那大汉瞧见离有道的狼狈模样,将那巨剑半空挥舞,尔后扛在右肩,左手摸着自己的小辫胡子,面色得意,“臭小子,看你以后还敢嘲笑你毕爷爷的胡子……”
“喂!”离有道没有听到他的话,却是张口喊道,“刚才的火焰,那是什么?是魄力吗?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眉毛上挑,那大汉摸着自己的小辫胡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离有道,而后摇头叹气,“哎呀,现在孩子都这么熊?见到长辈没声问好,还问这么多问题……真是……”
那大汉话没说完,离有道便已是提剑砍了过来。
“诶,真是个性急的臭小子……”
没有移动,甚至没有躲闪,那大汉单手挥舞巨剑,轻松抵挡住离有道的袭击,“叮叮叮……”离有道瞬间刺出几剑,可全被那大汉防得严严实实。
“啪!”
就在大汉刚刚防住离有道的攻击,却即刻手腕翻转,巨大的剑身拍在离有道左臂,将其击飞出去。离有道倒吸口凉气,面前这汉子虽然身材魁梧,但谁知动作却并不迟钝,甚至比常人还要敏捷些许。
“你应该不是扶青城的人吧……毕爷爷我可从来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