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内,石阶尽头那道伟岸身影迅速放大,周身散发的魄力仿佛有着万钧重量,令得每个靠近之人面色苍白。
半空中的离有道咬牙切齿,眼角抽动,没想到毕山居然会跟他来这一招。
毕山远远观望,左手捻着自己的小辫胡子,眯着眼睛看着离有道的身子飞了过去,面色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嘛,就是应该多锻炼锻炼……”
毕山的力道很大,故而就算离有道有心慢下身子,在半空中也丝毫不能借物卸力,只能看着自己冲着那魄力缠绕的人影猛然而去。
心里也没时间唾骂毕山,离有道身心一收,御风铃紧紧握在手中,浑身毛孔感受着愈发靠近的刺骨魄力,便是将剑刃横在胸前,以这种最保守的态度迅速向前。
锈迹斑斑的剑刃表面,虚白的光晕流转,魄力在剑身缠绕,剑尖在半空划过道道弧线,仿佛将空气隔开,发出轻微尖锐的嗡鸣之音。
二者的距离越来越近。
五丈、四丈、三丈……
离有道瞳孔放大,心脏砰砰跳动,仿佛顺着喉咙不断上提,一直提到嗓子眼儿的位置。额角豆大的汗滴沁出,那股强大的魄力狠狠压在他的胸口,他刹那间有种错觉,似乎浑身毛孔都被这魄力堵住,完全与这片天地隔离开去。
面色苍白,离有道咬着自己嘴唇,双手握着御风铃直直向前冲去。
那雾气凝聚的甲胄男子突然间抬起了头颅,透过面部的头盔,一双冷眸显露,冰冷的目光落在离有道身上,令其浑身颤抖,不住打个激灵,那样冷冰的目光,似乎单单一眼,便能将人从上而下完全看透。
“呔!”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离有道喉咙轻响,魄力缠绕的剑刃迅速贴着那男子的甲胄,从其脖颈处砍去。
那男子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抬起头颅,用那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离有道,御风铃的剑刃已经从那男子脖颈处的甲胄砍下,深入进入些许。
这雾气化作的甲胄男子就这般任凭离有道宰割,但那冰冷的目光,却让其感受到通体的冰冷。
正当御风铃的剑刃穿透甲胄,接触到男子皮肤的一瞬,离有道只觉得脑袋轰得一声,眼前突然一黑,大量的记忆碎片犹如潮水,纷纷钻进他的脑海,离有道面部有些扭曲,强忍着痛楚,迅速停住了御风铃的斩击,收回剑刃的同时,身子却是向前一倾,直接穿透那甲胄男子的身体,“噗通”半跪在最后的石阶之上。
毕山刷得站起身子,方才离有道穿透甲胄男子身体的场景被他瞧在眼里,细加思量,毕山突然哼哼几声,提了提自己的裤腰带,大步流星向前迈去。
“原来只是个唬人的玩意儿……他奶奶的,吓死毕爷爷我了……”毕山最后一句说的很轻,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离有道剑尖点地支撑着身子,浑身还在轻微颤抖,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太多的信息犹如潮水钻进他的记忆,令其精神有些恍惚。
枯藤弥漫的青铜大门、少女挂在少年脖子上的精致勾玉、自黑暗之中传来的嘶吼与血腥气味……
“现在的年轻人呐,遇见点儿挫折考验就怂了,比起毕爷爷我,真不知差上多少……”毕山大摇大摆地扛剑过来,虽然靠近这甲胄男子的确会有很大魄力的压迫,但如他所想,这根本就是个唬人的法子。
毕山走至着甲胄男子身旁,感受着那惊心动魄的魄力,有些讪讪,他瞥了眼毫无动作的雾气人影,想着自己方才居然被这般把戏吓唬,差点在离有道前面丢了面子,一股憋屈怒火油然而生。
魁梧的身子一个侧转,扛在右肩的鸦九,巨大的剑刃横空扫去,像是要将那雾气人影拍乱驱散。
但没人注意到,正在鸦九不急不缓地向着那甲胄男子靠去的同时,那人影手中的魄剑突然向上抬起,由下而上,缓慢地与那鸦九剑身迎头撞去。
离有道脑海内嗡嗡的声音略有减小,他脸色苍白得厉害,记忆乱流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让他难以消化,曾经有一那么刹那,他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都难以分辨。
大口喘气的间隙,突然身后带过一阵劲风,微微抬头,惨叫声起,离有道便瞧见毕山魁梧的身躯,在半空划出道弧线,直飞出去七八步的距离,一头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回头看去,清风吹拂,那甲胄男子随风扭曲,强大的魄力在消散,雾气凝聚的身影,终于再次化作滚滚雾气,在这谷内弥散开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离有道觉得那人影在消散之前,双眸突然动了丝毫,看了自己一眼。
但还没来得及查证,面前便只留得白茫茫的雾气一片。
“咔嚓”轻响,一块较大的岩石自谷顶剥落,顺势滚下砸在离有道面前,碎成七八小块。
这是块极为规则的圆石,人工雕凿的痕迹实在明显,表面凹凸有致,沟壑纵横,像是些许符文图案,丝丝缕缕的魄力从那符文内散发而出。
“看来,这块圆石,就是此阵的阵眼了……”
不得不说,这阵法的巧妙出乎离有道的预料,使得他对于这不同于剑仕的阵魂师,有了更多的兴趣,“看来魄力的用法千万,只怕剑仕,也不如我现在看见的这般简单。”
脑袋里的痛感褪去大半,面前碎石内的一道闪光突然刺中了离有道的眼睛。轻咦一声,抬步走近一瞧,一枚乳白色的勾玉挂坠从碎石之内脱出,反耀着太阳的光芒。
离有道愣了半晌,这东西他在方才闪现的画面里见过,是一个少女挂在少年脖子上的东西。
将勾玉挂坠拿捏在手里,犹如漩涡流云的花纹触感真实,做工精细。
“哎哟喂……疼死你毕爷爷了……”
不远处,毕山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模样狼狈得厉害。离有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忍住想要扇他的冲动,将那勾玉挂坠收进怀里,提着御风铃慢悠悠地擦过毕山,“走吧你,刚才的事情我先不跟你计较!”
“嗯?跟我计较?”毕山脸上讪讪一笑,“可惜了我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离有道没有搭理,毕山自知无趣,望着先前那甲胄男子的方向,脑袋一缩,便是扛着鸦九,摸着自己的小辫胡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