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会来,夏笔看着她走进了餐厅,可下一秒袭入双眼的却是一个他未曾谋面却跟她无比暧昧的陌生人,即使对方只是跟她站在一起他都会觉得是暧昧不明。还是强装镇定地笑着站了起来,“介绍一下。”
“医院的同事,舒佰,”轩然指着舒佰道,“这位老师刚刚跟你提过,”轩然依旧看着舒佰,说完就自己就坐下了,两人尴尬握手问好后也坐了下来。
倒是柠雪打破了僵局“夏笔爸爸,这个阿姨是刚才的医生吗。”
“是啊,要叫轩然阿姨,那位……”
还没等夏笔说完,柠雪就自己叫了起来,“叔叔好,你们是夫妻吗?”
这倒没有把舒佰问倒,“这里没夫妻,夫妻肺片倒是有。”看着轩然因尴尬而羞红的脸,舒佰忙帮着解围。“轩然,她都不怕我们医生的吗,她这样让我很尴尬耶?”
“但是你的回复我喜欢,虽然她听不懂。”轩然悄悄的在舒佰耳边说。
“没事我负责解释翻译”
“就是现在还不是夫妻的意思,记住是现在哦。”舒佰厚颜无耻的对着柠雪解释。
夏笔抬起头,略带笑意的目光正好对着舒佰。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面对僵局他还是习惯不去解释,不为他人摆脱尴尬,也不为自己附上解释。
“点菜吧。”夏笔把菜单递给了舒佰和轩然,就开始伺候他们家宝贝女儿了。“柠雪,吃什么?”夏笔是不是有语言障碍,说十个字以上会喘不过气来。或者一分钟不高冷就会死。
拿着菜单的轩然想,这么聪明的女儿,这么黏人的妻子,这么幸福的一家三口,理应乐不思蜀。
随意点了份东西,觉得该说点什么,可却又显得多余,甚至有种打破人家父女间和谐午餐的感觉。
新生命的神奇之处就是它到来以后,可以改变一切,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就像夏笔和柠雪,这就是最大的神奇。它让轩然没理由去责怪夏笔的离开,如果他的离开是因为他要迎接新的一切,那么她无权去责备。曾经的他总摆着一张禁欲系男主的高冷脸,现在却俨然一副中国好爸爸的姿态。如果是为了追求生命的律动,那么她真的虔诚的祝愿夏笔陪着柠雪天真烂漫的成长,而她和他永不再见。
“夏笔爸爸,我不要吃鸡蛋,也不要西红柿,”柠雪撒着娇撅起了小嘴。
“柠雪现在需要补充蛋白质,否则长大以后会不漂亮。”夏笔还是那副耐心的模样。
“那西红柿可以不吃吗?”柠雪天真的向夏笔眨着眼睛娇哂。
“吃西红柿会更漂亮。”
“轩然阿姨,吃了西红柿会变得像你一样漂亮吗?”柠雪一脸的质疑。
轩然正在心不在焉的吃饭,竟没有听到柠雪叫她。
舒佰突然又插上了话,“没错,这位轩然阿姨在遇到我之前,长得一点都不漂亮,但在我悉心的监督下,每天坚持吃蔬菜,番茄,才变得这么漂亮的。”
柠雪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不情愿地吃了起来。
其实女孩都爱挑剔,可是真的挑剔到最后的,身边一定有一个把她宠到极致人。可轩然却不是,没人在身边百般宠爱,却养成了挑剔的坏毛病,所以一直挑剔到现在,依然一个人。因为没有理由去说服自己放下,就算有,也会再次被那些所谓的一厢情愿给打败,所以甘愿去形单影只。
忘了自己是习惯还是害怕。
下雨了,学着备伞,起风了,学着关窗。想念了,学着隐藏。
轩然忘了自己是怎么把这顿饭吃完的,只是礼貌的道谢,离开餐厅,然后跟在舒佰身后。
舒佰那么聪明,他当然察觉到这两人一定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如果是老师,怎么会这么年轻,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罢了。如果是学生,怎么会一反常态的沉默,还要装出淡然的神色。如果是师生,怎么会硬摆出生疏的模样,忘了尊卑有序。
她不说,他只好不去问,甚至不敢去猜测。“我送你回去吧?”舒佰轻声询问她。
“算了吧,今天是中秋,我也马上得去参加同学聚会了。”轩然才刚说完,舒佰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妈。”
“下午休息。”
“知道啦,我马上就回来了。”
舒佰挂了电话,“我妈说叫你上我们家过中秋去。”
“帮我谢谢阿姨,可是我都提前跟同学约好了,顺便再帮我跟阿姨说声抱歉吧。”
“居然拒绝了我妈的盛情邀请,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的殊荣,一般不是准儿媳,我妈不会那么热情。”舒佰知道她不爱热闹,没什么聚会,只是喜欢一个人罢了,看到一大家子人,她没准真会手足无措。
“找死啊,快走吧,拜拜喽。”轩然脑前一阵黑线,挥手跟坐在车内的他道别。
“好吧,你不跟我共婵娟,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看舒佰走了,她也提着包想要去快点赶回家,那个如同空壳般的家。
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团聚,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从爸爸妈妈离婚不要她后,她害怕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害怕任何节日,害怕欢声笑语。用包里的旧钥匙打开门,这栋房子太久没人住了,扑鼻而来的都是灰尘味。客厅的茶桌上又堆积了很厚的灰已经三个月没过来了。
轩然还记得小时候中秋一到,全家人就会围坐在一起吃月饼,放烟花。爸爸最拿手的菜就是麻婆豆腐,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做给轩然解馋,妈妈包的白菜饺子也让人望而生津。每逢元宵,妈妈就会教她包饺子,学了好多次都学不会,妈妈还嫌她笨,爸爸却疼惜的说包的好,可以吃我女儿包的饺子了。
可是后来,在她高考完只身一人去到b市回来后,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了。怕影响她高考,特意等她考完才迅速分开。那时候很恨爸爸,是他害的整个家散了,虽然自己判给了爸爸,但还是决定要一个人生活,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想起过去。从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按时给她打生活费。妈妈说爸爸的魂让小三勾走了,妈妈说她恨爸爸,所以不想看到关于爸爸的一切,包括轩然。于是妈妈也走了,留下她一个人。
一个人,她学会了包饺子,学会了麻婆豆腐,可是他们都不在了,他们都没有回来过。
后来去了别的城市上大学,假期也很少回家,大学毕业后,她就搬了出去,将它空了出来。每逢过节的时候回来看看,打扫一下,不管他们回不回来,这里曾经是个家。
打扫完天已经快黑了,她想快些赶回去,怕看到中秋的月亮,怕听到街道上的欢笑,怕看到放烟火的孩子们。
还好,节日过了就没了,生活总是要回归平静的。他回来了会再回去,可她却是要在这座城看尽一个又个冬夏,送走一个又一个春秋。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回到这里,却不会让她再次溃不成军了。
中秋的夜晚,南方城市的月总会比北方圆。
沿着路灯一个人走回家。因为习惯了看街灯下不知是被月光还是灯光拉长的身影,习惯了听城市安静下来的风声和烟花声,习惯了梦里有阳光晾晒着衣裳。
她还是保持这那份固有的执着,不喜欢开车,不喜欢大大的房间,不喜欢冬天,不喜欢北方。
回到自己的家,给妈妈打电话,还是没有接。妈妈还是不能释怀,听外婆说从离婚后她情绪一直不稳定,没有再婚,精神有些错乱,一个人发呆,看一朵花也能看很久,可就是不愿再见她和爸爸。
那时候妈妈很温柔,不爱说话,也许就是因为太温柔,像一朵花一样活着才让爸爸越走越远。妈妈爱养花,家里的阳台和窗台都种满了花,轩然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快乐的成长着。妈妈开了一家花店,还教会了她许多花的习性和花语。
有一种叶子是心形的花,它开出的花洁白无瑕像一只只兔子耳朵婷婷的簇拥在叶片中。它散发出来的味道会让人嗜睡,所以不能将它放在卧室,但它只能活三年,三年就是它的花期,三年一到它就会从根部腐烂直至消失。这种花的花语叫等待,用三年来等,等不到便销声匿迹,不会留下一丝丝它存在过的痕迹。
轩然在夏笔离开后种过这种花,养花的时光,让她神经敏感且纤细,花开会突然开心又会黯然神伤,花开了,等的人还未到。花落了又要哀怜一番,它只能开三次花呀,怕三年时光太短,不够等待。
那年仲夏,天空还在昏昏沉沉的,南方的夏季总是这样扑朔迷离,变幻莫测,像极了南方的女子,绵绵的。
轩然早早的起了床。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头亚麻的的长发,发尖微卷,懒懒的披在双肩。一身休闲装,嫩绿的上衣,白色的裤子,一张不施粉黛略带婴儿肥的十六岁脸蛋上透露了青春的气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为什么会穿成那样去试听他的课,一米六八的轩然简直像一颗盆栽坐在那里。
没错,报了高一数学补习班,去试听数学课呢。
早早就把染发烫发当家常便饭的她,总是做着这个年纪不该做的事,但骨子里可是流淌着乖乖女的气息。那个年纪乔装打扮只是为了彰显个性,告诉世界我独一无二,也只有那个年纪才会计较独特与否,没有生活的压力,太多的舒适让青春期的叛逆孩子们无处释放,闲的蛋疼就只能折腾自己顺理成章的挥霍青春了。
可来补习班的都是好孩子,看到她这样张扬的发色都跟见了外星人一样敬而远之,当然没人愿意跟她同桌喽,所以她就这样一个人盯着老师的资料卡发呆。看,还是愿意来上补习班,并且是主动的,这就不是坏学生。
这样说谎真的好么?,南方的夏季可是每天不下雨不疯魔的,毕竟天公不长眼,打个雷劈到自己怎么办。好吧,还是真诚一点,少点套路吧。是听同学说这个补习班的老师都是智商与颜值成正比的大学生,年龄差刚刚好,讲题细致入微手把手教学不说,还能家访送笔记呢,花痴本质暴露无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