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城下,刘言军已围城三个月了,但潭州城内军民仍然在浴血奋战,城下除了多了更多的尸首外,没有任何进展。
黄昏时分,在又一次进攻无效后,刘言军退却,双方开始短暂的息战。
刘言在王逵的陪同下,正在视察王逵所属的部队。护卫刘言的是刘言的直属卫队,这三百人,是精锐中的精锐。
刘言和王逵边走边聊,正走在队伍的前面。
突然之间,王逵往旁边的帐蓬上一闪,猛的往前冲去,与此同时,无数利箭如同狂风暴雨般从旁边射来,一朵朵的血花爆起,刘言身边的战士纷纷倒地。
“该死的,王逵你这个王八蛋!”当攻击发生的那一瞬间,刘言心头突然明了,王逵叛变了。
攻击的队伍至少有三千人,这么大的队伍除非是王逵安排的,否则不可能瞒过主将王逵的。
刘言的长刀与王逵的长剑密集碰撞着,他完全放弃防守,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击杀王逵。只要击杀了王逵,这场叛乱是可以平息的,但是,王逵的武功很高,不在刘言之下,一时半会,拿王逵不下。
他身边的侍卫紧紧地挡在两个人身前,拼命为王逵赢得脱身的空隙。前边的帐篷突然打开,三十多条人影扑了出来,他们手中的武器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而王逵正好退在这些人中间。
刀光如电、剑气纵横,一瞬间,残肢乱飞,三十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但是王逵趁着这个机会,再次疾退,与大部队汇合到一起。
“战士们,跟我冲!”刘言当机立断,带领卫队向著左侧冲去。冲出去,回到大营,还是有机会的。
刘言一马当先,手中的长刀急速旋转。他的刀法得自道门纯阳子吕洞宾的亲授,犹如大河奔流,卷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一刀劈出,往往同时幻化成十几道刀影。
不管挡在他身边的是任何东西,都被他瞬间粉碎。那些被劈开的战士,不管身上何处受伤,总是倒地不起。刘言的卫队也都杀红了眼,连续的狂喊让他们喊哑了嗓子,每一个都在为了生存而奋斗。
可身边的敌人如同没有止境一样,一波倒下了另一波又扑了上来,而刘言身边的队伍只剩下不到一百名的战士,前进也越来越困难。
“后退,后退!”刘言大声叫著,他看到了对方排好的队伍,一百多名身披重甲的精壮大汉,正等候着他们的到来,他们的手中是精钢做成的标枪,这是王逵军中的掷矛兵。为首的战士肩头的肌肉猛一收缩,手中的标枪以一种完全的直线向著刘言掷来。刘言手中的刀用力一挑,手中一麻,向后退了半步。标枪如同穿过薄纸一般刺破了战士们的盾牌,身后的战士就像割倒的茅草一样,纷纷倒地。
刘言的两翼,二十余架重弩从盾牌后被推出。这种重弩是从南唐进口的,可以说是南楚最强大的武器,力量足可在一百五十步之外穿透任何重甲。冰冷的箭头上闪烁着蓝光,淬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刘言他们迅速向后退去,对方并没有追击。
他们被压缩到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场中静了下来,对方并没有下达继续攻击的命令。
此时,王逵出现了,潘叔嗣出现了,他手下的几个重将都出现了。
“为什么?”刘言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是一场无意义的战争,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刘言原先的重将围在王逵身边,王逵回答道。
“王逵,我刘言有没有亏待过你?”
“没有,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王逵,我从来都把你当兄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们两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你妈和我妈亲如姐妹,又一同去云麓宫拜师学艺,出师后,又一同加入军队,没有你,许多次,我都早死了!”
“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王逵叹息了一声,说道“你的恩义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不会坐上今天的位置。但是,你不该变叛南宗,暗地里投靠魔门,你更不该抛弃师姐小芳,最后让师姐残死在南唐的军队手里!师姐的儿子刘汉也死了,你也该死了…”。
“放箭!”王逵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在临死之际,刘言眼中闪现了南楚历代国王:器重他的老国王马殷、倚重他的马希志、他杀害的马希范,他扶植上台的马希广,他故意引兵不救,被南唐处死的国王马希萼….
刘言一死,王逵马上就下达了回师长沙的命令。而后,王逵趁刘言被处死的消息未传达到长沙的的机会,骗开了长沙城门,攻陷了王宫。
整个长沙城,都陷入了疯狂的屠杀和抢掠之中。
一幢幢的房屋被焚毁,惊慌恐惧的人们,犹如羔羊一样的被宰杀。说好的进城以后要保持纪律,不要乱杀无辜。可几个月地狱般攻城的经历,刚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战友转眼就成了死尸一具,被压抑已久的疯狂心里,随着士兵对王宫的屠杀,漫延开来,烈火焚城。
夜晚时分,胡大一行赶到长沙城,看到的就是面前如同地狱一样的景象。
一个被追赶的女人,她祈求着、哭号着向胡大跑来,过长的衣服绊倒了她,后面的一把砍刀,将她的身体,砍成了两段。
一个平民男子挥动着菜刀,徒劳地阻挡着面前嗜血的士兵。菜刀挡不住长枪的锋利,将他捅成了窟窿。
吕洞宾、朱神医和吕青云都投入到了救人中,可是,他们阻挡不了汹涌的士兵潮,个人的武勇在这时并没有过多的用处。
胡大完全呆住了,烈火在燃烧,人群在哭号。一切的一切,如同幻灯片一样在胡大的身边转动。漠然的看着四周,胡大才发现,道路上已经成了血河。
不,长沙城是一个十万人的城市,一个二个的救,又有什么用处?
要找到这群士兵的将军,要找到南宗弟子王逵,只有找到他,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胡大大喊着师傅和吕师伯,吕青云他们,终于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胡大一行各抢了一匹战马,发狂地询问着遇上的每一个人。士兵死了,老人死了,妇女死了,儿童也死了,每一刻,都有无数的人死在胡大的面前!每一刻,还有更多的人,死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王逵坐在王宫的王座上,这个位置,终于是他的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半分开心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来,这个王位坐过太多的人,而他们又先后走了。这个王位,他失去了从小器重他、爱护他、提拔他的生死相依的师兄刘言,他失去了从小就照顾他、他幼小时的敬之、爱之的师姐小芳。而失去这一切,对他而言,等于失去一切。他虔诚的向着三清祷告,他祈求着各路神仙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如果能够用王位,换回师兄刘言,换回师姐小芳,他宁愿不要这个王位,他宁愿回到云麓宫,呆在师傅和师兄、师姐和师弟的身边
他看到了师傅吕洞宾,看到了小师妹吕青云,看到了医圣和他的弟子。
“王逵,约束你的士兵,不要让你的士兵在城里面屠杀!”吕洞宾喊道。
看着师傅,王逵的嘴动了一动,他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