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夜。
唐季却不在小小洞府中好好休养，而是来到了一处小小悬崖，有些狭隘，却正好能够欣赏独一份的朗月。
忽然，一阵风吹起，一个人影没有脚步声地飘了上来。
哪怕没有脚步声，唐季也知道来人了。
因为空气中的那一股淡淡香味，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唐季转头。
容若穿着一身透明的纱衣，连内袍都没有穿，若隐若现的感觉，撩人心扉，让人沉醉。那张有如画卷中走出美人的容貌，噙着淡淡的笑意。
早在唐季回到洞府的时候，就收到这小姑娘晚上约此一聚的传音符，却没有想到竟是穿的如此露-骨。
月色下，原本就雪白的肌肤更添三分明亮，透明的纱衣，让人难以侧目。
只不过，唐季不像一个男人地侧过头去，流连于朗月。
“为何穿成这样？”唐季笑问道。
他没有反应吗？自然有，男人该有的反应他都有，可他却没有在这副皮囊上再多留一眼。
容若带着笑意，也不说话，径直地走到唐季伸手，一双柔软的双手穿过他的手臂，紧紧抓住他的腰，背上传来的厮磨，有些冰凉。
“是我好看，还是慕容眉凤好看？”容若开口，脸上带着一丝女儿家独有的撒娇与倔强，与男人的倔强不同，这份倔强，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或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可唐季心中完全不是背后的她，而是她提起慕容眉凤这个名字时，身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慕容眉凤！
唐季犹记得当年唐家灭门，自己得到贵人相助，骑着一匹千里马逃离燕京，整个燕京城中，知道的人只有一个。
当她站在城墙上，望着唐季离去的背影。
喊出：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上天入地，我慕容眉凤，只许唐家唐公子唐季一人！
唐季的心此生就注定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打开，任何一个！
“小时候你说，慕容眉凤的清冷让你沉迷，那我呢？”容若小声道，玉手不安分的抓住唐季的肩膀，蠢蠢欲动，却是骤然被一双宽厚，充满老茧的手按住。
“你变了！”唐季斩钉截铁道。
从前的她——容若，只是呆呆地跟着一众富家子弟，痴痴傻傻，呆呆萌萌，惹人怜爱，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可是如今……
唐季不想再去想那些令人作呕的回忆，六年的富贵，换来是十年军营生活的代价，是七次九死一生的战场，甚至如果没有太长老偶生怜心，他唐季，还能站在这里？
只见容若松开了手，脸色有些惨淡，笑道：“变。除了慕容家没有变，还有谁没有变？”
“自唐家灭门之后，唐季成了一个士兵，不再是带我们上树捕蝉的大哥哥，而是一个手沾鲜血的杀人恶魔？”
“自唐家灭门之后，容家相继有族老惨死，出逃，容若这个名字成了屈辱，变成一个万人骑的婊-子？”
“除了一个根基深厚的庞然大物，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天仙，谁没有变？”
容若惨笑地说完，已经梨花带雨。
终于，她的话惊起唐季心中的一丝波澜。
容若，这些年走进她心中的人没有一个，走进她床上的人，却是两只手数不过来。
当年燕京威名赫赫的三大家族，唐家，容家，慕容家。
除了慕容家能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暗涌中没有变化，其他两家又何尝是当初如日中天的模样？
可唐家已经灭门，唐季所想根本不是这些，他只是淡淡道：“她还好吗？”
容若呵呵一笑，道：“岂止是好？成为圣天宫关门弟子，当做下一任圣女培养，能不好？只是，我很奇怪为何你会加入灵鬼宗，一旦如此，今后你们二人的路，将会是截然不同。”
“这又是为何？”唐季惊讶道，他根本不知道加入灵鬼宗是什么概念，只知道，能修仙！
“圣天宫作为燕京修仙门派的领袖，一直都是掌权正道的门派，而边南三魔宗，则是他们的眼中刺，不出二十年，燕京势必要管制边南之地，到时候，你和慕容眉凤就能见面了，不过，是生死之争的见面！”容若盯着唐季丝毫没有动作的身形，道。
殊不知，唐季的手已经捏的发白。
自己加入一个修仙门派，竟然注定走上一条不同的路？也许这就是命！
“奉劝你不要妄想离开灵鬼宗，除非你有实力能够小半日就出边南，并且进入正道管辖范围，否则，必死无疑！”容若生怕这位陈年好友想要做傻事，急忙提醒道。
唐季心中的确有如此想法，听容若一说，倒是没有多大意外，否则有谁想要拜在给弟子丹药上做手脚的宗门。
若想要离开灵鬼宗，倒是简单，只要成为内门弟子就可出去历练，可若是想要完全脱离灵鬼宗，没有达到聚星后期，甚至地仙境，根本没有可能！
“你又为何在这里？你不应该去圣天宫？”唐季问道。
“圣天宫岂是一个没落小族想进就能进？况且容家跟唐家一样，都是灭门边缘，只有一脉传承，我来此，只是为了找一件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凤魂？”唐季很容易就将凤魂跟容若寻找的东西结合起来，道。
“不是！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件拥有仙魂的宝物，据说是仙人遗物，威力非凡，想要振兴容家，必须得到此物。”容若的眼眸中突出一丝坚定，道。
没有人能想到，正如风老鬼、长老一众人都想不到凤魂在唐季体内一样，仙魂竟然也在唐季的体内！
甚至连唐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所蕴藏的东西，所得到的机缘，究竟是上八百辈子修来怎么样的福分才能得到！
因为他不知道，只好摇了摇头，道：“看来我爱莫能助。”
“没事，只是能看到故人一眼，我就很满足，好像能够找回当年在燕京的日子，只是如今，我一个残躯破体，实在没办法要求太多。”容若黯然说道，正欲转头离去。
忽然，黑夜中亮起了一道红色。
那是一头火红色的头发，那是一个目光如刀的少年。
霍海！
他也到了这里，一个不隐秘，却也极少人踏足的地方。
唐季转过身来，二人目光对撞之下，有如烟花绽裂。
“容若，看来你骗了我。”霍海一看容若的装束，再看唐季一副有些忧伤的模样，笑道，以为二人瓜葛不浅，更可能唐季是容若的老情－人。
容若没有答话，只是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唐季的胸口。
这一幕，让霍海的目光陡然冷了两分。
红颜祸水！唐季再一次告诫自己，再不能和女人扯上一丝关系，除了慕容眉凤！
“不要这么看见我，你想要杀我，明日机会多的是。”唐季一直不想节外生枝，就道。
可霍海岂是这么善罢甘休的人？
只见他手心刺目光芒亮起，一团黑乎乎，却是在黑夜格外两眼的真元缓缓凝聚，成为三枚锥刺，激射而出。
唐季眼神一扫，真气涌入体内神秘玉佩，催引龟元盾浮现身前。
顿时，一黑一绿两道光芒撞上，第三道火花的光芒尤其耀眼，两者僵持不下，浮在空中足有十息功夫，最后‘噗’地一声同样化作虚无。
霍海有真元，唐季有俗宝，两者较量之下，谁胜谁负很难说。
当然，霍海若是祭出俗宝，又是两说。
“再都下去完全没有必要。”唐季再次出声道。
唐季语气有些恼怒了，打赢了，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可能因为霍海的关系，落个不好的下场，打输了，霍海出了一口气，他更是被人抽魂夺魄，无论怎么算，对他都没有利益，这一场，除非到了比武台上，否则，决计都不能打。
“好！我希望你是个男人！明天比武台上，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差距！还有，容若，你若不想我出手，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霍海先恶狠狠地朝唐季说道，随后看着容若的装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你说，我自有分寸。”容若淡淡地回应，转身没入黑暗。
“我很期待。”
“我同样很期待！”
剩下的两人剑拔弩张，相视之下，若非今夜月光清冷，掩盖两颗杀戮之心，必定是一场血战。
“我会将你按在地上，尝一尝土石的滋味。”霍海阴深深地笑道，转头离去。
是吗？
唐季根本不在意，看向朗月。
“慕容眉凤。圣天宫。正道。魔宗。生死相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