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人物的死能够牵动很多人的心，几个大人物同时死亡，还是以不怎么体面，未知的死法死的，他们只剩下恐惧，嘴巴里除了反抗就是妥协。
这四个字贯穿了他们未来的一个月时间。
直到发现，他们做的都是徒劳。
他们是过去的，就像是最初的铁路一样，会被一点点替代，在悄无声息中消亡，想像大树倒塌，那是最美好的梦。
这附近没有哀痛的人，往日的兄弟情不如现在的家族存亡。
人的私心一直很重，考虑自己之后才会想到其他人。
自己、家人、家族，这是人性。
他们考虑家族的唯一原因就是，能够从那里获得更多，明摆着的争权夺利，胜者为王。
一个家族的强盛不一定得内部多和谐，足够的竞争，谁都牟足了劲，拼了命，才会发现自己的潜力是如何之大。
架势已经拉开了，两股势力即将交汇，相互之间厮杀。
“我不知道他们在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但在羊城和Canberra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那里死的有钱人比我们这里更多。”
经过一幢房子的时候，里面的咆哮声安轩听一清二楚。
在窗边的人甚至打开窗，吼叫：“给老子滚远一点。”
随后是撞击声，玻璃哗哗作响。
安轩没有发表意见，径直朝着那个地方去，哪怕那是敌人的地盘。
他无所畏惧，这是华夏，不是混乱的贫民窟。
从办公楼下面提的宝马足以让大部分的小区放行，对付高档社区的保安，他有的是办法。
在大门口直接鸣笛，冷不丁的催促是最好的办法。
这里的人精只会看气质、装束，车的价值，不会在意来的人是西装革领的蒙面大盗还是经济犯。
奈何他找不到短信上面的地址，只能一幢一撞的找。
好在这些房子相似度不高，除了款式有些像是俄亥俄州的乡村别墅。
这是房地产界的手段，一个成熟的模式，还能跟国外扯上关系，有花园，有泳池，有一切有钱人想要的都行。
他们大多不知道这幢房子的灵感来源于乡村还是城市，只在乎实用和面子。
“我是方文的朋友。”
安轩敲开了门，这并非光彩的事，交给警察也没什么用，现在政府人人自危，害怕利益被一扫而空，那里顾得上这些私人的感受。
再说了，谁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号称华夏第一高手的人用了这个名头五年之后，被人简单的杀掉。
死亡，已经近在咫尺。
“请进。”
女佣并没有太多迟疑，因为这里面人已经不少了。
一早上的时间发酵，这件事的影响、震动比名爵更大。
那是莫名其妙死的，如同车祸，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方文据说是方世玉的后代，真假无从辨认，他信誓旦旦的族谱也没人见到。
能够确认的是，他功夫高强。
但这么厉害的人都被杀在自己家中......
来的人并非都心思悲痛，更多的是探听消息，看见安轩进来，先是一愣，细细回想才发现没见过这个人。
这也正常，华夏很大，一个个的城市圈构成小圈子，出了圈子，若是无人引荐，跟陌生人一样。
“这谁呀，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傲的可以。”
有人对身边的哥们，小声说道。
他的哥们瞥了一眼安轩，“没见过，就不要乱说话，小虾米还好，要是过江猛龙，你扛得住？”
他闭嘴了。
停滞不过一两秒，议论声再起，很少有人关注陌生人，他们有自己的话题，且离不开方文。
安轩并没有经历过拜访一个刚刚过世的人家中，只带了一朵康乃馨，大抵是好意，是一个花店老板推荐的。
客厅很大，很宽容，足以容纳上百人在这里尽情嗨皮，米黄色的墙壁和暖色系的装扮则多了分家的味道。
墙壁上一张高挂的照片是三口之家，方文一脸笑容的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应该是他的小公主。
身边鹅黄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子，应该是他的妻子。
明亮的客厅里，见过没见过，温馨的可怕的装饰让安轩有些不忍。
名义上他们是敌人，实际上，他根本不认识方文，现在到来也是给主编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主编沉默了很久：“那边的情况我也知道，但公之于众不好，谁都有自己的隐私。民不举官不究，就这样，你有半天时间。”
这是不算假期的假期，还是在上班中。
安轩本来可以去二楼的咖啡厅，在最热闹的步行街那里，看着街边一个个靓丽的身影，如此一下午。
可他的心不在那里，在这儿。
二楼上，有人冷眼旁观：“那些人还真是够狠的，我都忘了现在是新中国了，八十年前，他们就是这样。”
另一个坐在地板上，手上是游戏手柄，VR头盔放在了一边，淡淡道：“人还是人，这一百年都不会变化。”
“老三，嫂子还是不愿意回来，说孩子会接到她那里去，等这件事了了，她就回来。”
老三看着自己二哥，又看看本应该站着的大哥，漠然的玩着游戏：“这件事与我无关，他的一切我都不需要。我跟他们至始至终没关系，若是何杰不死......他太贪心了。”
“这是为了全人类。”二哥叫方武，老早就发现自己亲弟弟和自己不一样，特性独行，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这一点是他放任的原因，有脑袋的人，怎么都能活下去。
“为了理想！”
见老三不说话，他补充了一句。
“理想不过是现实不如意的幻想。你觉得他们来了，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能吗？”
“不能”
方武很清楚即将发生的是什么，是千百年都未曾发生的盛世，一切都会欣欣向荣，会洗牌。
很多人会一夜之间炽手可热，很多人会在一夜之间被抓捕，罪名不详，斩立决。
“那是你们所谓的共荣，共同发展。可，你会带着善意施舍外面的乞丐吗？”他伸了伸僵硬的脚，将头盔戴上：“给你一个小时，我不想这里看到那些人。都是些什么烂人，平日间好吃好喝的，称兄道弟，每次来都是有时相求。就这次不是，是来看我们方家人有没有死绝！”
方武深吸一口气，这是他们三个最大的差别，也是现实如此的原因。
他总想利益最大化，早就失去了应该有的天真，不那么思考利益。
“多谢诸位今日前来，我大哥之事暂时结束，还请诸位打道回府。”方武纠结于自己该怎么说话，这也是他第一次赶人。
老三说得出做得到，那时候绝对不会有一丁点温和，不用棍子让他们出门就算好的。
他们互相看看，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理由停留在这里，纷纷告辞。
隐约间，安轩觉得自己是在过去，面对的都是士绅，只有他们会这样说话，这么酸，像是老狐狸。
这是文化传承下来的缘故，哪怕他们身着的是一个个国外名牌，用的也是一线名牌。
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思想，依旧是古礼。
这在于存在即是道理。
不要被书本上的一切蒙骗，一切都还存在。
同大多人离开这里，安轩独自点燃一根烟，他谁都不认识，谁也不认识他。
吞云吐雾中，他看到了二楼上窗边的人影，笑笑，离去。
他给主编打了一个电话。
办公室里面，主编静悄悄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速溶咖啡，目光呆滞。
手机铃声响起，桌面有节奏的震动。
不需要接听，他就知道屏幕上显示的安轩有什么想说的。
无非是方家老三赶人了。
那就是一混人，真的吓人。
电话打不通，安轩只能安安心心的在一个咖啡馆里面端着一杯咖啡，看着书。
美好的事物谁都想要，但这是大街上，那些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说远，那自然是很远，说近，又近的不过数米。
“一杯拿铁。”
“你就这样享受下午？”他自言自语，给周杰发了一个短信：“我刚刚从方文家里出来。”
短信刚刚过去，电话就来了。
“您老人家真敢去？那是方文家，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谁，肯定直接撕了你，祭拜方文。”
“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什么都不管，直接去，哪怕死无葬生之地？”安轩给了他一个白眼，望着窗下，收到了一个媚眼。
“说真的，那里没什么好去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欢迎你，安轩。”
安轩说不出话，恨不得将一整杯咖啡都泼给他，让他知道什么叫愤怒。
可惜，他不在。
“昨天的事发生的太快，我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何杰死了，肖强也死了。他们是我们的中坚力量，放在那里都恰到好处的精锐，现在死了！”
安轩听得出他的愤怒，却无感：“你不觉得跟我说这个没什么意义吗？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两个，没什么交情，现在成为反抗者是因为她。”
周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自己错了，该忏悔了。谁让你昨晚上做了那些事。”
安轩明白了，接自己电话的那个叫周杰的就是一傻子。
“能不能找一个稍微有点脑袋的人跟我说话？”安轩咬牙切齿，不知道自己继续跟这人说话会有多愤怒。
“能，不对，你说我没脑子！”
电话被挂掉，终于清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