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离天哗啦一声栽落在地,他整个骨头都要散架了。他伏在地上,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头脑清醒点,接着才双手撑着地,站起身来。剑离天拍了拍身上泥土,可拍着拍着,他却发现衣服上灰尘还很是多。
前方灰尘飞扬,扭曲了剑光,遮住了视线。
剑山第一层是通过剑气网,第二层是穿越碑林,第三层是孕养神魂,可是,他这灰尘有些异常。
山下众人议论纷纷
有位中年人惋惜道:“坏了,第三层他过不去……”
“怎么会过不去?”
“是灰尘太多,遮住了视线”。
“灰尘拍掉不就可以了”。
“沧桑迷尘,挥不去,拍不散,想忘也忘不了!”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东西!”
“那是心障,可真是奇了怪了,只有那些老古董才会有心障,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会有?”
“世间有迷尘,压抑心魂。若未达那种心性通透的境界,很难看穿眼前。”
所以,剑离天也看不穿。
灰尘沾衣,挥之不去,看上去又极其的繁多,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灰尘弥漫开来,吸入口鼻,他一阵的咳嗽。
这时候,剑离天心情变得莫名的烦躁,他甚至有种把衣服撕烂的冲动。可他没有这样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去剑华。
那朵剑华生长在巨上,而那块巨石半悬空,巨石底部扎根于第三层,头部却婉转的探入第二层。
剑华冰脆晶莹,就扎根在巨石边缘。远远看上去,犹如枯叶上的一颗露珠。
灰尘又吸进肺里,呛的他嗓子疼,他呼吸都变得急促。
“咳咳……”,剑离天咳得更厉害了。
走了几十步路,剑离天就停了下来,蹲在地上,用袖子捂着嘴巴,大口的吸气。
结果一袖子灰尘入口,更是呛得难受,他吐了口唾沫,结果唾沫都是黑的……
喉咙干燥,眼神涣散,他开始变得很累,就想趴着睡会觉。
意识已经到了冰点,剑离天依着习惯,继续拖着步子,一步步往远处挪动。
就那么一小段,他停了又歇,来到了那块巨石脚下。
抬头仰望,巨石往上延伸、倾斜,很高,很陡。
这时候,忽然起风了……
风尘仆仆,剑离天沾上了风尘。
混混沌沌,他只觉自己仿佛过了百年,他腰变得佝偻,身体也麻木无力,额头上多了好多好多皱纹,皮肤也变得松弛、老态,还有牙齿、头发都在松落,
好似已经没了生机,身体腐朽。
剑离天睁开浑浊的双眼,对着远处那剑华,想了很久,很久,这才喃喃道:“好像过了很多年了……”
他抬起头,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脚上蹬着石块借力,一点点往上挪动。
风吹来,夹杂着沙尘,刺的他眼睛生疼,他眼睛里渗出一滴滴老泪。他没有抹去,也腾不出手来。
石块一松,他整个人都滑了下去。这时候,他双手擦出了血泡,很疼。剑离天只能眯着休息了一阵,现在他记忆力更差了。
醒来时,剑离天对着眼前巨石,自言自语道:“我还是要去山那边看看的。”
这时候,在他眼底,巨石已经化成了山峦。
他站起身,又往上爬,刚开始爬的很吃力,爬到中途就爬不动了。这时候他只能休息一阵,继续往上爬,可渐渐的,风尘越聚越浓,他头脑变得迟钝,记忆力也下降的厉害,他只依稀记得要爬那座山头,要去看看,看看山那边不一样的风景。
山不能阻,风不能阻,沧桑亦不能阻!
意识中,数十年如一日,剑离天花费了很久很久时间,终于爬上了山顶。
山那边没有别的,只有一朵花绽放在悬崖边,花瓣晶莹剔透,泛着清辉,很是美丽。
剑离天静静看了许久。
他很满足,却也不满足,他还想近近的观看。
于是,他又从山顶往下爬。
山巅,风很厉害,刮的他骨头都瑟瑟颤栗。
越接近悬崖,那风刃越来越锋利,刮在身上,如同刀割般
剑离天只得闭着眼、趴下头,接着用下巴,双手,将自己身子慢慢的往前拖动。
终于,他得以近近的欣赏眼前的花朵了。
那是一朵透明的花,有五六片梭形叶,上面还有十七八朵花瓣,一排排拱着中间花蕾。剑离天静静看着,这朵花绽放光芒,很亮,很刺眼。
剑离天轻轻地伸手去碰触。
“刷!”一声,一阵刺痛。剑离天猛地缩回手。
与此同时,有阵剑风横扫而来。
风扫迷尘,沧桑不见!
剑离天顿时就被惊醒。
迷尘被剑气击散,众人也一下子就见到了他身影,霎时就引起一阵惊呼。
剑离天一抬眼就看见一朵剑华,其中剑气激发,横扫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身上一下就出现了几十道剑痕!
血流涌注!
剑离天强忍剧痛,仍旧趴在地上,他双眸盯着眼前,伺机而动,好似一只正待捕食的蟾。
思量片刻,剑离天眼神一闪,露出决绝,接着他整个身躯突然弓起,悍然扑了上去。
剑气斩身,不顾疼痛。
剑离天双手抓在了剑华根茎!
一时间,
血肉飞溅,
双手染血已见骨!
“啊……”,剑离天发出一声长长惨叫。
山下众人吓得一跳,冷汗直冒。青霜紧紧捂着嘴,蹙着眉,泪如雨下。
剑气刮骨,剑离天却并未松手。他双手拽着剑华,整个都成为了血人。
剧痛燃烧了理智,剑离天怒吼一声:“给我下来!”
那道剑华,生生被他拔得松动了。
“给我下来!”剑离天眼中更是疯狂。
与此同时,他双手上,也泛着晶莹。那是冰晶,自他体内寒气外露。
山下有些胆子小早闭着眼,不敢再看,那分明是一个人活活吊在悬石边上啊,剑气万道,割肉刮骨,千刀万剐……
眼看是活不成了。
“下来!”剑离天再一声怒吼。
剑华根茎猛然断裂,砰一声响,剑离天双手抱着剑华,整个人都滚下了山。经过第二层,不知撞了多少座碑文,经过第一层,也不知经过了多少道剑气,可以说,剑离天吸收了成吨伤害。
青霜快步冲了上去,其中还被绊倒,摔在地上,她一连忙爬起来,又赶了上去。
很多人多投了些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有些人一直摇头,也不忍前去看,有同情,有惋惜。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
“走,走!”
……
青霜已经扑在剑离天身前,看着剑离天惨状,鼻子一酸,失声哽咽道:“冰人哥,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这么傻……”
这时候,剑离天双手血水粘着剑华,他勉强的睁开双眼,抖了抖指节,嘴里依稀挤出几个字:“送……你……”
那剑华,泛着清光,一滴滴鲜血从花瓣滴落……其中还冒着热气。
青霜捂着脸,眼泪就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
众人七弄八弄,终于把剑离天抬到了义亭。
刘掌柜道:“快去叫明叔”。
“来了,来了……”,来了位中年人,他穿着个白大褂,身材有点胖。
明叔抬手探了探剑离天脉搏,他挑了挑眉头,有些惊讶,对方脉搏虚弱,受伤极其严重。
“明叔,快救人,快救人!他都快不行了”。
“好,我先给他冲一副灵药”。
明叔取来了陶碗,加上清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几粒白色药丸。
药丸一入水中,融化殆尽。其中有股清香扑面而来。
明叔将这碗药递给青霜,道:“小姑娘,这个给他喝吧”。
青霜接过药来,慢慢的导入剑离天口中。
清水化入喉,药力化开,剑离天身躯发烫,伤口在缓缓愈合。
明叔嘱咐道:“好了,明天我再给他药浴,免得留下什么伤疤”。
“好,谢谢”,青霜抿着唇,点了点头。
明叔朝众人道:“好了,无关人员不要留在这里,以免打扰病人休息。”
一走出房门,就有人上来恭维道:“明叔,您配的这药这么好,真是神医呐”。
明叔啐了一口,骂道:“不要拍马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那人只能悻悻退开。
有人鄙夷道:“呵,又是一个想要明叔配药的。”
可惜的事,明叔配的这些药都是专为上剑山之人用,其他的人,无论是仙道弟子,还是凡人百姓,怎么也无福享用。
明叔走了几步,又转过头,脸色很认真的说道:“其实,这次真不是我的药好,而是他的生命力强!”
……
“额,话说要说生命力强,谁比得过柳小葱?”
“这倒是,这倒是……”,众人都点头。
义亭里面屋子都十分宽广,桌椅字画等布置齐全,打扫的也十分干净,刚一关上门,室内就变得安静下来。
青霜守在剑离天身旁,看着他闭着眼,睫毛垂下,睡得很香甜。
青霜嘴角露出微笑,可一见到他双手满是血痂,看上去狰狞而恐怖,她的笑容就止住了。
青霜轻轻地抬起小手,偷偷伸向剑离天血手,轻轻点了点。
接着,她碰了碰,又柔柔的抚摸……那手感真的是很粗糙,可是很有温度。
守了许久,青霜取出那朵剑华,此时,其中还隐隐散发剑光,剑光之中,还包裹着一点鲜红,那晶莹中多了分血色,多了分艳丽。
青霜赞叹道:“这花儿真美”,她很喜欢这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