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一卷描红尘。
舞台上,研墨沙沙,画笔点点,化形描色,仙女凝神,凡尘雪落,她们已占了宜春院大半风光。
厉胜雪运笔如峰,笔致凝练,构图宏伟雄浑,短短几刻钟,寒江曲折,苍山远影,白雪皑皑,一副宏大的雪山图跃然纸上。雪峰之巅,有道孤寂背影,手执锐剑,斩落一地发丝。
莫轻愁轻笔细描,勾勒山川,绝峰绝松,绝渊苍茫,一副绝峰图渐渐隐出。
红菱紫菱,一人画牡丹,一人画芍药,相互掩映,栩栩如生。
凡尘霜画案上,雨后芙蓉,露珠滚动欲要滴落,水生淡淡波纹,夏雨初阳,再加上湖边彩虹,真是一副美轮美奂画卷。
雨初晴笔下,却是个美丽女子,她捧着牡丹花儿,牡丹花灼灼,滴滴娇艳,鲜艳夺目,焕发异彩,而伊人静静伫立,一双眼瞳,水润有灵。
白凡儿所画,是山海一角,一女子抚琴,好似琴声悠扬,在浪涛之下,青龙戏水。
清月所画,夜晚一轮月,清辉栩栩,月光下,池塘莲荷亭院,亭院中,人品香茗,悠然别致。
而幽月画笔下,却是小楼前,一花一草一佳人,佳人半蹲、轻眯眼,露出微笑,闻着花香,她所画之景,赫然是阵峰居住之地。
许久,画作作终于全部完成。
停笔晾干,九位女子退在一旁,由清秋画绝鉴赏。当然,这只是初步,之后还须文人赋诗点画。
清秋画绝飘然而来,她身着紫衣,赤足却不沾地,手握无锋之剑,一头白发,她宝剑置于画案之上,开始观摩点评。
“这《雪山图》,用笔沉着凝练,颇显骨力,墨彩豪放雄逸,浑厚且意境深远,此作,当为上佳!”听闻此评论,厉胜雪微微点头。
“此作绝峰图,有绝峰形神,以细笔勾勒山川,却能彰显大势,女子作画能如此,不俗!此作上佳!”
“红菱紫菱之作,技法绝佳,当就以技法论,此作上上佳,若以意境形神论,上佳”。
“雨后芙蓉,露珠出图,这画儿,无论是在意境上,还是在技法上,均是上上佳”,凡尘霜微微点头,并未感到意外。
“至于凡儿这画,龙不成形,技法有失,意境强补,勉强算是佳吧”,白凡儿脸色一红,有些羞愧,这作画本就不是她擅长。
“雨初晴此画,有神女之象,当为上佳”。
“清月这画儿,意境上佳,技法佳”,清月淡淡微笑,不以为意。
“幽月这画儿,实属家园温馨之作,意境上乘,天然无雕饰,技法佳。”幽月点点头,脸色扑红扑红的。
经过画绝点评,八幅画已暂时分出高下。
其中凡尘霜为首,接着是红菱紫菱、厉胜雪、莫轻尘、雨初晴、幽月、清月、白凡儿排在最末。
“轻歌舞,点绛唇,第二局,拈花品画!”
伴着歌舞声,厉胜雪白衣舞剑,空中漫天剑影,衣袖纷飞,如雪花飘落,绝世出尘。
场下众人连连惊呼。
“鄙人愿为厉仙子赋诗一首”。
“不才南都吕虹,愿为仙子赋诗一首”。
“大周李言,愿效犬马之劳”。
厉胜雪微笑,并未回应。
人群里,却是一阵言论。
“这吕虹在南都也颇有名气”。
“大周李言,谁不知道他是左相李天高次子”。
“厉胜雪人气真高啊”。
不多时,一人上台,厉胜雪露出笑容:“哥,你终于来啦”。
来人是厉圣海,不出现则默默潜藏,一登台锋芒无匹,圣灵之气缭绕,只听呛一声,剑光横斩,《雪山图》上印现出一行字:我于雪峰斩尘缘!
以剑气划字,字迹泛着剑光,随之隐藏,其中蕴含剑道,更是宝贵。
厉圣海收步,人影已去。
厉胜雪喊道:“哥,你要到哪里去?”
“独步红尘!”
来而来,去则去,场中众人都侧目。
李言撇了撇嘴,不满道:“哼!什么东西,真当我们这没人了么?”
“公子,慎言!慎言!”连忙有家奴提醒他。
台上,莫轻尘起舞,飘若惊鸿,婉若游龙,她青丝如瀑,风舞流光。翩翩细腰,曼妙清灵,起腕低眉,云手轻舒,飘忽若仙,使人沉醉。
一曲舞毕,台下又热闹起来。
李言道:“大周李言,愿题诗一首”。
吕虹冷哼一声,似是鄙夷,他未言语。
“不知凌风是否有幸?”有人开口,他穿蓝衣,佩七龙饰,一身华贵,很显然他是皇族子弟,接着还有三四位自荐。
莫轻尘未答,她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寻什么人,可终究人未在,她轻叹了口气,退在后方。
她盈盈行礼,道:“谢各位抬爱,只是我等的人,他不会来了”。
“啊!”顿时有人痛心疾首。
“居然让莫仙子久等,此人真是混蛋!”
“莫仙子肯定是故意说的,哼,在场的谁能配得上他”,下面又热闹起来。
“谁说不会来!”远处一声洪亮,有位男子飞临而来,他身披赤霞,配九龙饰,踏麒麟靴,面如冠玉,眉如刀峰,一手环抱住莫轻尘腰肢,一手卷起画卷,环顾四周,冷喝:“但凭这些人,谁有资格评你的画作?”大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不过一群废物而已!”
神光横扫,目光所及之处,鸦雀无声,就是李言也是一怔,识趣的闭嘴。莫轻尘泪光莹莹,依在他身旁。
“我们走!”他环抱着莫轻尘,直接离去。
台下人脸色难看,开始小声的议论着,画绝神色不变,淡然道:“取消莫轻尘资格。”
接下来是红菱紫菱,她们呼声很高,不仅仅有大周权贵,还有寒门学子,甚至连看热闹的人也欢呼起来。
红菱紫菱商量了会,相互对望了眼,红菱指着剑离天,开口道:“那剑离天,你上来下”。
剑离天身子一颤,只觉四周人都盯着他,眼露敌意,他脖子凉飕飕的,硬着头皮上台。
红菱嘟哝道:“别紧张,就写几个字”。
“写什么好”。
红菱道:“就写‘红菱紫菱,国色天香’,怎么样?”
紫菱道:“不行,太土了”。
“那你说,写什么好?”
“剑师弟,你想想,写什么好”。
剑离天想了想,道:“就写‘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吧”。
红菱紫菱合计了会,道:“哦,好吧,好吧,就这样吧”。
剑离天提笔写下八个字,字迹隽秀,雅致美观。剑离天下台,却被一堆人抨击。
有人埋怨;“真是,红菱紫菱看错你了”。
有人气愤:“没有什么文采,就别上台呀”。
有人叹气:“兄台真有勇气啊,这八个字,哎!”
有人嘲讽:“字迹还不如我写的,毫无风骨!”
也有一两人为他辩驳:“牡丹芍药题字,好看美观即可,要什么风骨!破坏画风!”
随后轮到第五位,凡尘霜未表演才艺,但她目光所及之处,引起一片欢呼。因她所画最好,故而更多人愿意相信她能夺魁。
诸多才子要名,所以也想能有此机会留下墨宝。
最后,一位白净男子上台,他是来自南都夏侯家,他上台题一行字:“凡尘清月露成霜”。
只一句,意境优美,台下之人啧啧赞叹。
夏秋霜展露笑容,她脸如芙蓉,眼眸如清露,顿时就迷倒一片。
“你看看,这就是差距”,有人向剑离天表示了讨厌。
剑离天憋着口气,心底烦闷。
第六位,雨初晴,她蒙着面纱,显的神秘。
李言率先道:“姑娘,李言愿画龙点睛”。
“问天愿助一臂之力”,大周清士方问天开口。
雨初晴环顾四周,轻启檀口:“剑离天,还是你帮我提首诗吧。”
剑离天震惊!全场震惊!红菱紫菱也是怔怔看着她,然后终于反应过来,这女子不就是当初闻香楼那位姬姓女子么?
剑离天身在其中,头皮发炸,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杵着,众人猛推他上前去,他不得不上台。
“来,我研墨,你题诗”,雨初晴侧在一旁,安安静静研墨。
台下那些人,看的眼睛都发直了。
“这待遇怎么差距那么大?”
“他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天大背景?”众人疑惑。
剑离天提笔,想之又想,忽然间,灵台生灵光。
他下笔,作诗。
诗名《雨初晴》。
“芳容如玉艳凝娇,体态婀娜花含笑。
自古难觅双绝色,独立人间一缕香。”
一手诗下来,技惊四座。周围人都不敢再大声言语。
“原来他是在藏拙,扮猪吃虎!”
“真是可恶!”
“刚刚那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还是好的,不算差”,有人出来总结。
雨初晴眼眸泛光,眼眶都有些湿润,他盯看着剑离天,剑离天被看得手脚无措,讪讪道:“我先下去了”。
雨初晴点头,可她手心依稀有些颤抖。
下一个,即是温润如新白凡儿。
白凡儿开口道:“弟弟,你上来与我合奏一曲《莫相逢》”。
剑离天又上台,诸人皆摇头,一阵的唉声叹气。
一人操琴,一人吹笛,琴声飘渺,远近空灵,凡尘仙韵,配上高远空寂笛声,演绎出悲欢离合。
初逢时,仙音飘渺,如梦似幻,人醉其中,无可自拔。
接着,琴声婉转,笛声渐远,相逢相知相识,相处间如鱼得水,琴瑟相欢。
随后,清音变高,音声婉转,人如梦中。
最后,音律险绝,笛声阵阵,音声变急促、震颤、彷徨、恐慌,如梦境乍然破碎,如幻想重归现实,一切美好终将归寂。
最后只剩叹息:莫相逢,莫要再相逢,相逢只是使人老……
一曲罢,余音绕梁,许多人眼中噙泪,默默悲叹。
剑离天道:“凡儿姐,我来帮你题字”。
“好!”白凡儿脸色一红,高兴地点头。
白凡儿所画,人影潇潇,有其意境,但线条勾勒不够明显。
故而剑离天运笔改画,他先是从青龙开始,改变画风。
台下开始变得安静,渐渐的,随着线条勾勒,周围人开始议论起来。
“青龙滚水,人处其上,暴雨怒涛,搏杀蛟龙,果真意境非凡!”
“此乃画龙点睛之笔,一笔勾画,便把青龙挣扎扭曲形神描画出来”。
“还有奏琴之人,将墨彩加重,以抚琴助战,这简直是天衣无缝”。
“此人还是画道大家!”
方问天也赞叹:“这兄台真是大才!”
他们对剑离天看法彻底改观。
白凡儿眼中迷蒙,十分感动。
剑离天再题字:“君当仗剑,大杀四方;妾自抚琴,浮沉随郎”。
“这……”
“有此佳句,我竟无话可说!”
“技不如人,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要不要如此?”
那几位女子,惊讶之余,眼神中多少有些嫉妒。
众人摇头不语,一连串唉声叹气,只盼着最后两位他不用上台。
清月缓声道:“我有一杯清茶”。
“我有满腹经纶”,方问天喝道。
清月道:“公子请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