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衣脸色难看,不问缘由,抬手就一巴掌袭来,掌劲生风,刮的柳小从脸部生疼。柳小从闭着眼睛,不以为意。
“退下!”老者淡淡开口。
一股气势勃然而出,知白衣身在其中,蓦地察觉到强大阻力。
气势如虹,风势如虹。
知白衣蹭蹭蹭往后退,身躯被逼压在墙角,终于是止步。
知白衣稳住身形,怒道:“你是谁?”
柳老没有理会,他只是拄着拐杖,手拉着芸玲儿,一步步来到铸剑楼中央。那里是一把大剑。
柳老提起拐杖,轻轻敲着剑身,当当只响,慢慢说道:“一剑定鼎,这剑定的是极好的,可是……我还是会把他拆了!”
知白衣盯着老人,眼里无比愤恨。铸剑楼中的人见此情状,急忙忙下楼撤走,但也有些人围在一旁看热闹的。
老者拐杖渐渐敲得急促,叮叮当当带着韵律,仿佛在演奏一首乐章。
“好了!”老者一合手,收起黑木拐杖。
接着,他走近前,左手手握剑柄,慢慢的往上提。那地上那把剑就被他一点点的拔了起来。
不远处的知白衣,抬着头,瞪大了双眼,他眼神中再没了刚刚那愤怒,而是震惊、骇然!
穹顶有剑光淌下……刺人双眸。
立时有人呼喊道:“那是什么?”
“是剑!是剑!”
“天哪,真的是,那么多剑!”
铸剑楼中,万剑齐鸣,一把把绕着屋顶旋转,飞舞,围成了一个光圈。剑光笼罩,五光十色,绚丽夺目,蔚为壮观。
老者拔起剑来,大袖一甩,嘤嗡一声,手上长剑扫荡天际,顿时间,剑光寂灭。那些宝剑随声折断,纷纷掉落在地。
老者收回宝剑,淡然道:“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
柳小从应和道:“是啊,铸剑楼这些所谓的宝剑,不过是废铜烂铁罢了!”
柳老拉着芸玲儿走出铸剑楼,柳小从迅速跟在其后。
果真,如柳小从料想的那般,他前脚踏出铸剑楼,身后就一大摞泥土、一大摞木屑倾泻而下,滚滚烟尘,铸剑楼受剑气万创,更失去了地剑支撑,瞬间就化为齑粉。
街上许多人围了上了去,越过铸剑楼台,看着眼前这一大片空地,一大片狼藉,满是震惊。
知白衣泥土中艰难爬起,他整个人都沾了一层灰。
“咳咳……”,知白衣拍着衣衫,不停的咳嗽。
有人道:“咦,那不是知白衣么?怎么变成这样?”
“是啊,全身都是灰,衣服都脏了……”
“可这铸剑楼怎么塌的,还有人受伤么?”
不会儿,果然还有人自尘土中爬了起来,陆陆续续的,在兀自呻吟。
“果真还有伤者!”人群里一阵惊呼。
柳小从站在人群中,昂着头,今日终于是扬眉吐气。
“有人来了”,柳老轻语道。
果真,人群中有位年轻人负手而来,他也是一身白衣,与知白衣相同。知白衣脸色难看,这时候未想到师兄居然来了,他跑上前,正要行礼,知白鸣看到知白衣灰头土脸的,再看到身后铸剑楼已经是一片瓦砾,就皱着眉头,神色异常的不悦。
知白鸣转眼对着柳老道:“阁下毁我铸剑楼,总该有个说法吧?”
柳老没言语,倒是柳小从笑道:“千古赌坊都毁了,这铸剑楼才建几年啊?”
“呵,不错!”柳老应了句。
知白鸣神色有些变冷,他双腿微微向前一步,盯着柳老,目光如刀。
知白鸣冷声道:“你可知剑王一怒!流血千里!”
“哦”,柳老只是风轻云淡应了句。
知白鸣吸了口气,脸色更是难看。他也不废话,双手抱拳,喝道:“知白鸣来指教!”
一语未落,知白鸣单掌横扫,四周形成一道风墙,瞬时间一大片围观的人倒下。
知白鸣白净的手掌如繁花般随风飘散,空中尽是掌影,千手千影,不见其形。
柳老手执宝剑,眯着眼,迎着风墙,往知白鸣手背上一敲。
“砰!”一声,掌影溃散,一股剧痛传来,知白鸣猛地收手,他整了整衣衫,怒火上杨,对方竟无耻的用那把剑来对付他,此时知白鸣双眼一动不动盯着柳老,身上气势逐渐攀升,威压四方,眼中杀意无尽。
柳老没在意,一手把剑扔还给他。
知白鸣积聚气势顿时一泄,一股腥甜憋在心底,不得释放,万分的难受。
但此剑已在手,对方也没有办法以此剑来对付他。知白鸣虽然怒,却不至于不懂,对方是表示纵然没有这把剑,依然可以轻松击败他。
知白鸣长呼一口气,剑随气走。
身随剑影,剑气净生生逼出九尺,一时间,虹光绚影,斩尽万千!
柳老执拐杖,原本沉重的拐杖随之晃动,棍影化成了墙,纵然四周剑光万千,仍是被阻挡在外。
“烟雨剑!”
只听一声怒喝,知白鸣长剑袭来。
镪……
剑光分散,人在中央!
外人只见柳老两指夹住了知白鸣宝剑,宝剑不能再进前一步。
知白衣大惊,他看出端倪,这宝剑锐利,剑势难当,那老头竟能够用双指夹住,这一手是何等的高绝!
知白鸣挣开不得,气的脸色发青。柳老则一手抄起拐杖,轻轻的敲下。
知白鸣左手一接,却没想到,手里果真是接住了那拐杖。
可左手心一震,一股热量传来,此时柳老已放开手。知白鸣连退数步,他收起宝剑,紧握拳头。
柳老道:“你可还有话说?”
知白鸣脸色发青,道:“没有”。实力不如人,自然是无话可说。
“那我们走吧”,柳老回身拉着芸玲儿,一步步走开。柳小从哈哈长笑,得意的跟上前去。人群中自动的让开了条道。
眼看着对方大笑离去,知白鸣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两道精光内敛。他转过身,对着知白衣道:“白衣!此事,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一语罢!知白鸣走入人群,消逝不见。
知白衣神色惊恐,冷汗直冒。
……
一路上,柳小从跟着柳老,他心底确是长长的出了口恶气。可刚一回到家,就又想起娘亲,一股悲伤又涌了上来。
柳老道:“柳小从,现在我要带芸娘还有云玲去昆仑。你姓柳,柳氏一脉,你还差太远,我不能带你去”。这是柳老第一次正式称呼他名字。
“好!”见识到柳老的战斗力,柳小从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
云玲儿摇摇头,道:“小从哥,我不想去……”
“芸玲儿你肯定要去!”柳小从拉着云玲儿手,凑在她耳边道:“这老头这么厉害,她还是你爹,你去了大有前途,就不要在这里跟着我受苦了”。
“我跟着你不苦……”芸玲儿一直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柳小从道:“不行!你要听话,以后我会来找你的,娘亲她其实也很想回昆仑去看看,她时常跟我们讲故事,说昆仑那里有四海,那里有青山,那里还有条弱水河,这些……你都忘了吗?”
“玲儿没忘”,芸玲儿握着柳小从的手,攒的紧紧。
柳小从捏着她脸蛋,道:“那不就好了,记住了,要多笑笑,你是我媳妇儿,笑起来很美”。
芸玲儿一直点头,她把自己腰上那根红线解开,系在柳小从手上,嘱咐道:“小从哥,你要记着戴着,不能丢下”。
“会的会的,这是定情信物嘛!”柳小从勉强咧开嘴笑着。
芸玲儿脸红着点头。
柳老把那木藤拐杖递给云玲儿,催促道:“快走罢”。
芸玲儿回头,又轻声嘱咐道:“小从哥,记得米缸里还藏着七两二分银钱,有五个鸡蛋还藏在我屋里米兜里,我用油灯照过的,是能活的,我想要让母鸡孵出来。还有呢,买油要去市场上池大妈那里买,她的油很足,成色又好……”
柳小从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柳小从轻轻摸了摸她鬓发,道:“芸玲儿,你走罢,我会过得很好的,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去找你”。
离别是一首殇,埋葬了过往。
现在屋里只留下柳小从一个人,他坐在芸玲儿那个屋,发呆了半天,那米兜里果真有五个鸡蛋,手心摸着,冰凉凉的。
可惜没有了母鸡,唯一的那只,却前几日就被他宰了……
外面杨明那几十具尸体,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想起这些,他心底感觉很有些冷。
点起油灯,柳小从打起精神,开始下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