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素渺,寒水氤氲。
山的远处,一湾绿水静静流淌,溪水源头迷雾朦胧,不知其深远,那水流到山谷边,汇聚成了小湖。
湖畔的巨石上,有位少年盘坐其中,正在休养。
一年前他就已觉醒,只是双眼蒙着黑布,无法睁开,阳光会刺痛眼睛。
冷面刀削,寒霜剑眉,那人气质冰冷。
阳光洒下,印着他沉静的脸。这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吐出,终于提起手,颤抖的解开蒙眼黑布。
阳光刺入眼瞳,眼睛如火灼烧般生疼,他紧握拳头,手指头铮铮发颤,眉头皱起,最后几乎拧成了一团。
眼泪还不停流淌。
朝阳刺眼,这世界看起来很朦胧,他的视距总无法重合在一起……可是,他终究还是看清了!
小院旁,冰河平静流淌,粼粼波光印朝阳。
河水泛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名纤柔女子轻轻俯下身,露水沾衣,有些滴在她脸上,滴滴清凉柔润,依依不肯离去。
她正在浣洗衣衫。
剑离天微笑,心里徒然感受到一股温暖,原来这世间,还是有很多感动与牵挂。
活着就好!剑离天长叹息,抬头迎着初阳,泪光莹莹然。
感慨许久,却听见一声清灵。
“冰人哥,你想什么呢?”
青霜蹲在他眼前,双手托腮,认真盯看着他,小月牙儿弯弯。
“我在想以前”。
“冰人哥哥,再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影儿妹妹怎么样了,还有你的心怡姐姐……”
“好,我就讲给你听”。
剑离天开口道:“记得那是个夜晚,屋后的那片风竹林簌簌响……天空中还飘散着一朵朵小雨花……”,说着说着,他忽然的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青霜见他神色悲伤,静静看着他,没有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剑离天才回过神来,他脸色变的沉静,再没有了一丝波澜,淡淡开口:“影儿她在剑宗,心怡姐还在彩石湖”。
“哦”,青霜点点头,甜甜一笑,没有再问。
这时候,有位老者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手中托着个小药钵,拿着玉杵正捣药,他道:“唔,你好转了”。
青霜欢快的走上前,笑道:“一爷,一爷,让我来捣药吧,你坐下休息休息,顺便看看冰人哥恢复的怎么样。”
沈一微笑,走上前去,沾手搭脉,详细的探视剑离天状况,过了会,他道:“嗯,眼神明亮通透,恢复的很好”。
剑离天道:“多谢一爷”
沈一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是小事,一直都是丫头在照看你”。
“在这一年时间里,丫头天天上山采药,还要洗衣做饭,我都看在眼里……”
青霜放下药钵,扯着沈一胳膊,催促道:“一爷……你别说了”
“丫头,谢谢”,剑离天心中感动。
青霜嫩白的双颊泛起两团淡淡红晕,她幽幽瞥了剑离天一眼,有些嗔怪的意思。
“嗯,我要上山去采药了”,青霜道。
沈一道:“园子里还有药啊。”
“可是没有补血草!”
剑离天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青霜清亮的眼眸泛出光彩,惊讶道:“山上远,冰人哥哥,你真要去吗?”
“嗯,我想去看看”,剑离天点头。
登高望远,他想看看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当初的模样!
山路崎岖,行至山腰,剑离天有些气喘,额头微微冒汗。反观青霜,她娇小的身形穿梭在丛林间,灵动迅捷,如精灵般。
树丛里,青霜认真寻觅,蓦然发现有株三叶草柔柔闪光。
青霜唤道:“冰人哥哥,这里有株灵草!你看,你运气真好。”
剑离天道:“是你运气好。”
青霜拿出一个小铲子,轻柔的将灵草连根带土挖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包裹住三月草,捧在手心,道:“今天你陪我上山,这算你的。”
青霜抚摸灵草,自语道:“恩,你看,这草儿有三片叶子,一片是一爷,一片是你,最上面那片是我……”
剑离天懵懵懂懂,不知她要表达什么。
两人继续往上,水雾弥漫,露水沾衣,粘着青霜肌肤,映出一片莹润肌体。
青霜道:“今天我带你去山顶吧,那里雾气少。”
“好”,剑离天点头。
行至顶峰,脚下云彩,头上天辰,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远处汇成一道七彩虹。
剑离天额头淌汗,气喘吁吁。青霜拍打着剑离天后背,替他揉揉肩膀,道:“我们先休息会吧”。
两人斜靠而坐。
山顶间,风卷云,云卷雾,两人若在天上漂浮。
看着远方,青霜托着下巴,轻声道:“一爷一直说,山顶上能看到最美的风景,起初我还有些不太相信的,但现在这风景……真的很好。”
剑离天应道:“是啊,真是很好看”。
青霜欢快道:“要是天天能看到就好了”。
江山如画人如梦,万千繁华朦胧间。
两人都静静看着眼前世界。
“恩?”剑离天眼神忽的一闪。
远处,云层起落,天空忽然变的暗淡,有庞然大物铺天盖地而来。
青霜捂着嘴,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剑离天眼眸闪动,狐疑而警惕。
天舟横渡,其中周身万剑缭绕,压塌群山浓雾,中心一柄宝剑刺破苍穹。
天舟掠过许久,青霜才回过神来,她定了定神,道:“这大船,竟然能飞的”。
剑离天沉默片刻,解释道:“这是剑宗天舟,它来自昆山”。
此语一出,云气震荡,天空隆隆作响,竟有剑光自云层透出,寒光一剑袭来!剑离天如梦初醒。
“小心!”
剑离天猛一把推,将青霜推倒在地。
寒光斩落,剑离天直挺挺站立。
青霜揉着胳膊,紧张的看着剑离天。
“滴答,滴答……”
只见剑离天双手垂下,一滴滴鲜血滴落。
“啊……”,青霜捂住小嘴,俏脸发白。
她挪过去,扯着剑离天衣角,颤声道:“冰人哥,你……你怎么样?”
剑离天双手垂下,也不言语,身子慢慢瘫倒下来。
青霜紧紧抱住剑离天,慢慢将他放在地上。剑离天身上,血水迸溅,有两道伤口,赫然可见。
青霜急忙撕开衣服,替他止血。
一阵的手忙脚乱,剑离天终于止住血,青霜大松了口气,她抹了抹额头汗水,抬头望向远方,神色茫茫然.
沿着天舟远去方向,那里雾气散去,依稀可见万千人家。
此时,天舟之上,有数道人影浮现,诸人皆着青衫,居中一人执剑而立,目光炯炯。
另一位青年跨出一步,抱拳道:“易阳师兄,你以剑气斩凡人,不觉得太为过吗?”
易阳语气平淡:“眼见无罪,说出来就有罪!”
众人都应和道:“不错,我剑宗威不可犯!”
“一介凡人,竟敢胡言乱语,完全是咎由自取……”
“蝼蚁而已,清羽兄何必挂在心上”。
“我等修仙之人,杀人不过平常事!”
……
梁清羽无比愤怒,拂袖道:“哼!你等畏权、贪名、恃强凌弱,这就是你们心中的剑道!”
“我的剑,只斩邪魔,从不斩向无辜凡人!”
易阳眼神蓦地一凛。
……
山路险绝,下山十分的艰难。
青霜背着剑离天下山,山路湿滑,她扶着树木,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剑离天周身寒气散发,他的身体渐渐变的冰寒。
青霜为了不脱手,手指抓的紧紧,指甲都要扣进剑离天身体里。但剑离天身体表面渐渐凝结出了冰晶,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青霜咬着唇,开始吃力,她一步步往下挪动,脚上如同灌上了铅……
山下,冰河中,冰水同流,有位老人,不染纤尘。
他手执长竿,静坐垂钓。
敛息闭目,动静如天人。
他是一爷!
青霜撑到岸边,一爷蓦地睁开眼。
“丫头,怎么回事?”。
“一爷……快救救他……”,青霜声音嘶哑,看到沈一,她整个人都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