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城镇如一块碧玉,镶嵌在群山之间。小镇之内,一条由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一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迈着轻轻地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少年一头柔顺的黑发用一根布条在脑后束了个马尾,额前稍长的碎发被分在了两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那一张脸庞极其地俊秀,如果是长在姑娘家脸上,倒也可以评一个顶尖。风吹乱发,露出少年左眼眼尾下的一颗小痣,却使他平添了一丝妖气。
少年只一身粗布麻衣,宽大的袖袍看起来不像是个农民,也不像是个会修炼的修灵师,而且左手腕上缠了一条银链,绕了三圈,看起来和他全身上下都是格格不入。他一走进小镇便是一阵左顾右盼,应该是初到此地,但看他身上,却没有包袱。
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引来了周围人的频频回眸,更有许多人露出了好奇地神色,对这少年加以关注。
少年却是无视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就这么随意地在众人的目光中往城里走去。便在此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小贼,哪里逃!”
这一道声音自然是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连那少年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便见前面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追赶而来。前面的那个人长得是獐头鼠目,人也是高,而且瘦,怀里似乎是抱了什么东西,跑得飞快,根本不敢回头看上后面的人一眼。而后面追的那人也是个少年人模样,人长得高大壮实,脸上有一股英气,且是一身短打,看样子是修灵师无疑。
那小贼慌不择路,竟直直冲那布衣少年冲了过来,却见布衣少年眉头微微一蹙,右手便突兀地伸了出去,而后便一把抓住了要与他错身而过的小贼的左臂。
“明明是壮年人,怎么行这偷盗之事,还不把包袱还给人家,再去寻一正经职业谋生。”没想到这布衣少年一把便抓住了那小贼,生生拽停了这小贼的动作,将他拉到身前,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淡淡地看着这小贼。
那小贼也是慌了,想必是没有想到这布衣少年也是个修灵师,马上跪下求饶,且把那包袱还给了后面追上来的高壮少年。
那高壮少年接过包袱,那包袱在他手中却突然不见了,而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想必是一枚芥子戒。而他也就没有管这个小贼,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布衣少年,朝着布衣少年抱了抱拳。“在下王猛,是路过此地,本想从包袱里那点东西出来,却不想被这小贼趁机夺了,倒多谢小兄弟相助。”
“客气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是个过路客,名叫吴妄。”那布衣少年也拱了拱手还礼,但看他模样,是十分不在意这些礼数的,说完他朝着周围的人道:“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那王猛微微点了点头,道:“吴兄,我尚且有急事,不能请你吃顿好的了,如果吴兄你得闲,可以去落日城王家找我,届时王某再请你喝酒。此番,先告辞了。”
“走好,日后有缘再会。”吴妄也微微点头,目送这王猛略显焦急地离去,然后摇了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在路上逛了一段时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妄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寻了一家客栈投宿。进到房间,吴妄盘膝坐到床上,脑海中回忆起来。
他来自东方的一个小山村,整个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村中似乎没有修灵师。十三年前,村中的老医师在村口捡到了一个小婴儿,小婴儿身上挂了一枚玉佩,上面是“吴妄”这两字,也就是他的名字,手腕上则是缠了一条银链。
小婴儿在村中长大,跟着老医师学习医术。后来他长大了几岁,老医师发现妖兽的血可以让他变得很强壮,便让他去猎杀妖兽,他越来越强,老药师就告诉他这是修炼的一种办法,但是却没有功法与神通支持,到现在也只能用用蛮力,所以后来他听从老医师的建议,走出了小山村,去寻修炼之法。
到了这个名叫龙云镇的小镇,吴妄已经离开他从小生活的小村庄一年多的时光,且已经发现了那条铁链竟是个芥子空间,空间不大,三尺见方。
吴妄并不清楚自己的确切境界,但是他一路走来,却是弄明白了修炼的境界。
在正式修炼之前有两阶大境界,第一大境炼体,有七重。第一重炼皮,大成时肤若凝脂却坚韧无比,凡兵难伤。第二重炼肉,大成时气力大增,平凡者力量可达千斤,更有人可以达到万斤。第三重则是炼脏,以控血气,使得五脏可受巨力撞击。
四重炼筋,力翻三番方为巅峰。五重炼脉,使得经脉坚韧,可以承受天地灵气的进入。六重炼骨,使得全身骨骼极为坚硬,且有任性,力量可以再翻三番。最后一重炼髓,用灵气打入骨髓,将骨髓灵化,直到髓若灵汤,化血若汞。
光这第一阶段要受的苦就不是一般人的能够受得了的,吴妄从小是以妖兽的精血,一些药物为辅来尝试修炼,没有哪次不是疼得死去活来的,如果就以炼髓的标准来评定的话,吴妄已经大成了。
而这还没完,修炼一途,不光光需要坚韧的身体,更要强大的元神之力。于是正式修炼前的第二阶段,煅神。煅神有三重,每一重都是极难的。第一重引动灵力,在眉心中开辟出灵海泉眼。第二重,三魂七魄收敛,在灵海中灵化,称元神。第三重,熟练使用元神之力,一念之间就可以吸收天地灵力入体为巅峰。
这煅神境吴妄虽然没有修炼过,但是他却似乎是天生有一方灵海,元神也是在的。而在路上,吴妄也问过别人,知道有那么一些人确实是天生灵海元神俱在,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这也便放下心来,权当自己运气好了。
而后这真正踏上修炼,可以被称为真正的修灵师的,则是启灵境。这一境就要开始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储存在丹田中,然后体悟自己所具备的灵力属性,将天地灵力全都转化为自己的灵力属性,在丹田中凝结自己的凝灵符篆,用以转化灵力。只要凝结了凝灵符篆,之后的事情就只剩下吸收天地灵气,而后凝结灵环环绕凝灵符篆,九重灵环便是巅峰。
启灵境的修灵师基本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因为他们一旦动手争斗,身边便会浮现出他们所凝结的灵环的虚影,极为耀目,所以这也算是震慑手段之一。
吴妄炼体圆满,又是天生灵池,所以距离启灵也就是一步之遥,而这一步,听说必须要修习功法,要不然是不会有自身属性的。而吴妄现在缺的,正是功法。
没有功法,吴妄似乎也就没有办法将天地灵气转化为自己的属性,也没有办法凝结凝灵符篆,所以吴妄现在有点无奈。盘坐在床上,吴妄叹了一口气,开始吸收周围的天地灵力,用来疏通、拓宽经脉,顺便用天地灵力来冲刷身体里的杂质。
就在吴妄修炼的同时,这座名叫龙云镇的小镇西面的一座大宅里,下午那獐头鼠目的小贼正跪在一个华服青年的身前。
“刘少爷,你要为小人做主啊。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子,竟然不把你放在眼里啊!”那小贼一脸的气愤,仿佛吴妄真的对这刘少爷口出狂言,而这小贼为这刘少爷感到不平。
那刘少爷却是大马金刀得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嘴角一抹带着邪气的笑容,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小贼,道:“我知道,那家伙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那小贼的身子猛地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却听那刘少爷慢悠悠地接下去:“不过你小子在我手下干的不错,欺负了我刘堰的人,这笔账,我是肯定要讨回来的。”
那小贼当即磕头跪拜,一边喊着:“谢谢刘少爷!小的懂得,一定尽心尽力!”
“去吧。”那刘堰朝着那小贼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站在窗前。那小贼爬起来,快速地离开了。
这一切,吴妄一无所知,他正盘膝坐在床上修炼,心无旁骛。直至第二天一声鸡鸣破晓,他才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来。
“如今经脉已经全部打通,宽度也十分可观了,而且没想到用灵力冲刷身体竟让身体变得十分轻松,难怪有这么多人对修炼一途趋之若鹜。”吴妄喃喃自语,起身推开房间里那扇小窗,看着外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还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想到没有体悟自身属性竟然无法掌控那些灵气停留,用来冲刷身体还算可以,要贮存那便要以庞大的元神之力控制。普通功法一般的商铺也有,只是这货币,我却没有这么多啊。”
这个世界修炼之人流通的货币为灵玉。最低等的为赤灵玉,十块赤灵玉换一块墨成玉,十块墨成玉换一块天心玉。只不过人们习惯报价的时候报有多少赤灵玉,最后再折合成墨成玉或者天心玉的数量。而其他天地灵宝也是可以当做货币抵押,一样有效,但是吴妄一个小村子里走出来的人,哪来的那么多灵玉?
吴妄此刻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似乎没什么办法了。用房间里备好的清水洗过脸,吴妄便打算出门去这个镇的黑街看看。他现在身上倒是有八千赤灵玉,是这一年多来采灵草,做苦工,帮其他炼体、煅神期修灵师治伤,和雇佣兵们一起猎杀灵兽得来的,可谓是吴妄的全部积蓄,但是这点赤灵玉还不足以买一部功法。
但是黑街的存在,却让一些功法流落到了那些低阶修灵师摆的小地摊上。这些功法要不是残缺的,要不,就是没人认得出来这是部功法。毕竟收录功法的不一定是玉简,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东西。这样一来,吴妄有可能在地摊上碰到一些功法。
出门去北边的黑街,吴妄的感知却被触动,似乎有两个人在人群中盯着他看,吴妄眉头微蹙,暂时不去理会,径直朝着黑街走去。
人群中确实有两个人紧跟在吴妄身后,远远地吊着。吴妄一路前行并不停顿,也完全没有转头看过一眼,只任这两人在后面跟着。
转过街角,吴妄眼前便是一片的地摊,基本上所有人都只是在地上摊了块布,上面放上自己要出售的东西,然后自己垫个蒲团坐在摊位后面,有些故弄玄虚地打坐,好像在修炼,实际上也没什么好修的,因为这条黑街好像没有人到了启灵境。
吴妄就这么一路走过去,这地摊上买的大概是些妖兽的兽核,灵药,残破的兵器碎片,要说玉简之类的东西,真的不多。
吴妄感觉那两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消失,想必那两人并没有跟进来。黑街是禁止打斗的,出了黑街那就不管了,黑街内的秩序有人监管,不能杀人夺宝,也不能打斗。这两样都会影响黑街的声誉,一旦有人杀人夺宝,那么就没人会来买东西,也没人会来卖东西了。
各地规矩一样,吴妄混迹黑街,自然清楚地不得了,一念至此,便知道这两人,可能是来寻仇的。要说他在这龙云镇和谁有仇,只有昨日那个小贼!
想到这里,吴妄只觉得有些悲哀,他不过是帮王猛拿回了他的包袱,却遭人记恨了。但是吴妄也不是怕事的人,首先他不过孑然一身,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远在十万大山,根本没有可能被人找到。其次这一年多来的历练,他也是有招惹过人,但是以他的境界,还没有人把他这块硬骨头啃下去!
想来想去,吴妄决定以静制动,实在打不过,他还可以跑啊,天大地大他哪儿去不得?反正他孤身一人,也不怕牵扯。而且小小龙云镇的势力,他还不放在眼里。
想清楚此事,吴妄便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移到了满地的宝物上。这时候吴妄注意到了一个老头。这老头看起来衣衫褴褛,而且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乱蓬蓬的,脸好像有些时候没洗了。
这老头拿着个酒葫芦在那里喝着,但是一点酒味都没有。他的摊子上就放了三样东西,但是这三样东西,却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