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镇的最后一丝昏黄消失,集市彻底归于平静。在一家普通的阁楼下,森唯眼底倒映着漆黑的夜幕,点点繁星像是钻石般的嵌在天空,安静悠然的眨着眼睛。
森唯独自站在楼下,顺着树皮粗糙的纹络抚摸着这些年唯一陪伴她的梧桐,记下自己唯一的牵挂。
森唯摸了摸自己本该冰凉的脸颊,指尖处却只触到一片温热,难道这些年,连泪觉也麻木了吗?
为什么爸爸能狠下心抛弃妈妈?为什么爸爸明明知道一切却不管不顾?然而在两个小时前森唯得到了答案,因为没有必要。
妈妈的性命,自己的青春,原来在爸爸心中早已有了定位,是的,那个根本不值得他稍加关怀的存在。
森唯抬头望向天空,那片清澈的夜空渐渐掺杂了一丝灰暗,一道惊雷闪过天际,冰凉的水丝稀稀拉拉的打在了这片南方的土地上,森唯拿起手中的剪刀,忽的割断了那留了十五年的长发。
栗色的发丝飘落在地上,与潮湿的泥土黏在一起,在土地的保护色下,倒很容易被人忽略。
三年前,也是这么个暴雨天,年仅12岁的森唯亲眼看着父亲用同一把剪刀贯穿母亲的身体,母亲就那样无力的倒在雨中,眼神里却丝毫没有不甘与怨恨,只是温柔的望着森唯,而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森威,照顾好唯唯.......”
森唯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母亲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雨水一点又一点的冲刷着那好似永远也流不尽的鲜血,看着母亲的笑颜彻底的凝固,看着...父亲笑眯眯的迎进一对陌生的母女......
而森唯,竟自始至没有移动半分,但有一句话叫做,沉默,永远比疯狂可怕。
就在那一天,母亲狼狈却毫不颓废的模样与父亲的不管不顾,永远刻在了森唯的心底。
从此以后,森唯成了森家待遇最好的下人。
两个小时前,李丽的女儿张雨萌,也就是三年前那对代替母亲的母女,因为打赌打输,拿走了森唯最后一点积蓄做抵押——森唯母亲留给她的纯银栀子永生花项链。
然而当森唯向父亲去讨回公道时,却听到了李丽那假惺惺的声音:“森威啊,那可是荷恬留给森唯最后的东西了,真的不要回来吗?”
随后传来的却是森威几近无情的语调:“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森唯突然觉得,自己跑来讨回所谓的公道是多么可笑,难道如果自己站在父亲的面前,他会冷冷的回她一句“没有必要”吗?
李丽轻笑了一身,推开门,抬眼,却对上了森唯冷清的目光。
森唯的眼神瞬间变的凛冽,眼底蔓延着浓烈的杀气。
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母亲怎么会死?自己又怎会落得这等地步?
李丽一愣,随即又笑了出来:“呦,我当谁呢,怎么这幅模样啊,放心,我会帮你要回来那条破项链的。”
破项链....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现在无依无靠罢了,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看上她的,这个女人,除了钱,明明一无所有。
森唯从李丽油光满面的脸上扫过,从牙缝里低沉的挤出两个字“谢谢。”
李丽勾着唇角,擦着森唯的肩膀走了过去。
森威揉着额角走了出来,看到森唯阴沉的脸色心里忽的一惊:“森唯,你听爸爸给你解释,刚刚......”
森唯语气冷静的可怕:“解释?你还需要给我解释?没事,我不需要什么解释,还有,你不是我爸爸。”
森唯转身,第一次生出了可笑的情感。
森唯脑海里回放着两个小时前的每一秒,越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即使渺小,却也要有自己的志气!
再抬头一看,天已经是蒙蒙亮了,一层雨雾的薄纱罩在微亮的天空,格外的清新恬静。
森唯折断了一截梧桐的树枝,带上刚偷回来的项链,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