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微光使我沉醉其中,对前方未知的道路,我带着些许迷惘,残酷的童年将所有的美好摧毁,那又怎样?哪怕一切都是错误的,我也不会迟疑,淡然的去迎接它的结局。
——题记
我叫洛梓翎,我的父亲叫唐山峰,没错,我是随妈妈姓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我恨我的父亲。
“啪!”
醉酒后的唐山峰将眼前的花盆用手狠狠地推向我这边,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泥土散落,花叶折断,花盆的碎片四溅,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我稚嫩的皮肤,疼痛使得我不禁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
唐山峰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这一巴掌,将我抽倒在地,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我口腔中的血腥味,我哭得更凶了,怒极的他抓起扔在床上的皮带带,一下一下的抽击在我的身上,每一次的抽击都是令我难以承受的…而这时,我才刚刚五岁…皮带在我身上一下一块块淤青和血痕,正当我坚持不住马上要昏倒的时候,唐山峰终于将所有的力气用尽,倒地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他还喃喃的念叨着:
“酒……给我拿酒来……”
瘦弱的母亲勉强将他抗到床上去,找来了碘酒、棉签、和绷带,给我擦拭伤口。
被碘酒染黄了的棉签轻轻的触碰上我的伤口,痧痛感淹没了我的整个神经,我紧咬着牙根,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妈妈轻轻的擦拭着伤口,泪水却在悄然间滑落,落在地板上,倒映着她沾满泪痕的脸,妈妈的手很是轻柔,用绷带将伤口缠绕,包扎完毕,妈妈在我的额头轻轻一吻,让我先去睡觉,自己则去收拾满地的泥土和碎片。我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后背伤痕传来的疼痛让我甚至无法躺下,只能在床上趴着,想要睡,而每当一睡着的时候,疼痛又会让我清醒过来……
“贱女人,要能力没能力,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老子要喝点酒还他妈满嘴废话,给老子拿酒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房间里又传出了唐山峰的声音。
“山峰,家里已经没有酒了……”母亲被唐山峰逼到了墙角,她的身体是颤抖的。
“没有?哈哈哈……”唐山峰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突然,他一把抓住了母亲的头发。
酒气熏天的唐山峰抓着母亲的头发向墙上撞去,一下,两下……母亲的额头被磕破了,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头发也被他扯掉了一大把。我在门缝中看着,捂着嘴巴,泪水不自主的滑了下来……
唐山峰终于睡过去了,母亲跪坐在地上,无力的掩面哭着,我走上前去,学着妈妈之前的样子,给她擦拭了伤口和血迹,妈妈呆呆的看着我,也许是不敢相信年幼的我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妈妈将我一把抱住,痛哭了起来,感受着妈妈瘦弱的身体,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报警。
“妈,报警吧。”我小声说。
“不行,女儿,你不能没有爸爸啊!”母亲看着我,眼中满是无奈和失落。
爸爸……爸爸就是每天喝了些酒,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打我和妈妈出气的那个人吗?就是眼中充满着残暴,没轻没重的把我和妈妈打得满身伤痕的那个人吗?这样的爸爸……我真的需要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妈妈是因为我才过的这么痛苦的想法,我开始恨我自己,恨自己的弱小,也恨唐山峰,仇恨,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过早的产生了吧。
看出来了吧,我出生在一个并不算美好的家庭,我的父亲极度嗜酒,并且酒品很烂,每次喝多回来后就会对我和妈妈进行打骂,贤淑的母亲并不懂得反抗,每次都只是在他睡着后,流着泪收拾他造成的残局,暴力,充斥着我整个童年,以至于我早早的放下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我开始变得沉默。
我开始讨厌阳光,却无法自拔的爱上了黑暗,只有在沉寂的夜晚,我和妈妈才能享受片刻的安宁。
多少次,我见到黑暗中的微光,那么美好,那么温柔,我曾伸出手,想要触碰它,它却忽的消失了,我才明白,一切只是我的妄想。
我开始明白,眼泪是无用的,以至于多年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流泪。
如果说,我在这样的环境中仍能保持着一丝童真的话,那要多亏我有一个好母亲。在我暗无天日的童年里,我的母亲,就是那冲破黑暗的一抹光芒,是真真实实的,可以触碰的,那么温暖,那么慈祥。
有一次,唐山峰又喝醉了,在家里胡乱的数落我和妈妈,在他正想要冲过来打我的时候,我出奇的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而是冷冷的盯着他,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唐山峰愣了,正欲打我的手悬在空中,却落不下去。我不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我只知道,我已经忍受不了了,那一刻我甚至想杀死眼前的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我脑子很乱,转身从家里冲了出去,没有目的和方向,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我的去路,带着所有的怨气和怒气,我一拳轰到大石头上。
“轰!”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石头上布满红光,之后整块石头应声而碎,我看着满地的石头粉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梓翎!”这时,母亲找过来了,她的眼中是一片惊恐,按照时间来看,她应该是只看见了满地的碎石。
她冲了过来,抱住我检查着我的身体有没有受伤。我轻轻叹了口气“妈,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那时的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尽管那时我只有五岁多一点。后来我才知道,我冲出门去的时候,唐山峰就倒了。是我的眼神,还是酒劲上来了……谁知道呢?反正那一天,我和母亲睡的很好。
在那时,我做了一个让我现在都震惊的决定,我要保护这个女人。也许,这就是以后我和唐山峰疏远,却始终跟妈妈友好的原因吧,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久以后,唐山峰爱上了赌博,他每天混在赌场里,连工作也不去,每次回来都只会向妈妈要钱。
“贱女人,给老子拿钱来!”唐山峰,还没等进屋就已经在门外喊了起来。
“山峰,不能再赌了,家里真的没有闲钱了。”母亲苦口婆心的说,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闲钱?那就把唐梓翎以后上学的钱给老子拿出来,妈的,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学!”唐山峰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笑着说。那笑容在我的眼里是那么令人作呕。
“不行!山峰,咱闺女要是不上学,以后怎么能有前途啊!”妈妈第一次在唐山峰面前这么坚定。
“我不管,那你就出去卖!反正只要把钱拿出……”
“啪!”母亲一巴掌抽在了唐山峰的脸上,唐山峰愣了,我也愣了,但是这一巴掌抽的是真爽!我居然露出了笑容。
那时我第一次看见妈妈这么生气,她的眼中仿佛在喷火,她不明白,她那么爱唐山峰,他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唐山峰将手中的酒瓶砸在墙上,摔门而去,母亲再一次无力的瘫坐下来,默默哭泣。
每次,我都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中的仇恨,却日渐累积起来。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看到附近有人在杀刺猬,刀在刺猬的腹部一划,一用力,刺猬的整张皮就被扒了下来,血液迅速的喷溅而出,刺猬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它的腿还在剧烈的抽搐着……五岁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死是什么,但对这一切并没有半分不适感,反而……有一种…一种兴奋的感觉,残忍的种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悄然埋下,只等一个时机,生根发芽……
自从那次看完他们杀刺猬之后,无数夜晚,我曾梦到唐山峰被同样的方法杀死,主刀人是我,妈妈在一旁看着,也有的夜晚,我曾偷偷的潜入厨房,拿出菜刀,轻手轻脚的走入唐山峰的房间,用刀在虚空中比划,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因为,我不想让我的母亲惹上麻烦,我相信,如果警察找来,他们不会相信我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会杀人,而我的妈妈,则会背上这个黑锅,所以,我不能,我只有忍!
终于,我爸爸受到了惩罚,在一次失败的赌博中,他欠了黑道的人,十万元。
十万元,在现在也许不值一提,但在当时每个月工资只有几百元的时代,根本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一家人都在焦头烂额的想办法,父亲说想要逃跑,我不禁嗤笑出声来,笑话,你逃走了,你无事,我和妈妈怎么办,黑道的人难道会找不到我们吗?
最后,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冷静的道:
“唐山峰,你去自首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的眼中,流露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唐山峰看着我,眼中的难以置信毫不掩饰的露了出来。
唐山峰听了我的话,去自首了,被判七年,黑道的人没有被抓到,而是逃走了,至此,我露出了久违的会心的微笑,不管怎么说,我和母亲终于可以平静的过一段日子了。我征得母亲的同意,正式改姓为洛,此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无数次被朋友说是没爸爸的孩子,母亲也被说成是扫把星。
我倒是无所谓,那些人不懂我和妈妈这几年过的是什么生活……但母亲终于忍受不了了,于是,我们离开了城市,回到了农村,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谎称唐山峰在外地打工,那里淳朴善良的人们也没有怀疑。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平静安逸。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我的做法到底是否正确,我这么做,使得妈妈背上了不好的称号,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我和妈妈难免遭受牵连,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就不会回到农村,我也就不会遇到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所以,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一年,我五岁半,上一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