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阴阳相生相克,宙宇乾坤相辅相离。
中原南北之间有一青山,名曰将归。山高两百丈有余,山清树茂,在这山脚下有一小店,名曰酒水,此店屹立于青山脚下已有百年岁月,由山中硬木立房,山中软木内饰,酒水店不大不小,占地半亩方田,联通南方与北方,是一个枢纽。每至南北两方春暖花开季,来往商人络绎不绝,北方三教屹立,南方不少人前去拜望,南方人口多、各方技术好、环境优美,不少北方人都喜于三月暮春时来南游玩。
就在这美景盛开之时,诧然,一道颤音自山顶传来,其音可谓千里仍闻。“十年修刀,只为一亮。百年修刀,只为一瞬。千年修刀,只为一恍。万年修刀,只为一刹。将归山,吾回来了!这天下必将唯我刀狂为尊。百年一剑秋断无情,吾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你可准备好了!”,其音彻骨入身心,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正当此时又一宏音自南方破空而来。“一剑留情,苟活世间。一剑绝情,生死无求。一剑无情,吾亦成全!不知刀狂前辈想要几剑”,来声冷彻骨,透心扉,将那万年狂刀的颤音生生压了下去,但其语之寒冷,让人亦感身心一僵。
“小生够胆量,吾自降世便与刀相伴,一生修刀,人封万年刀狂。别说我欺负小辈,一年,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就在这将归山,你敢于我一战!”刀狂说道,其颤音让人如堕鬼窟。
“前辈不必担心晚辈实力不济,一月之后吾便与前辈在将归山上一战,望前辈不要临战而逃”。
“后生够胆量,就一个月。哈哈,我一刹终于又有对手了!”声声入耳,如狼撕肉,虫噬骨般,最终消散。一切归于平静,酒水店里的人没有任何不适,但店外未入店之人却四肢抽搐,不省人事。
“哎呀!真是没见过世面,人家内力如此深厚还敢出着酒水店,为了看个热闹连命都不要了?真是年头不济啊!”一老头喃喃着来到一手脚抽搐,倒地不起的青年身边,一掌拍向胸膛,青年顿时一张嘴,咻!!一株杂草入嘴,顿时青年猛地一蹬脚一伸手。
“好好好!回过神来了。”老头说道伸出手。青年迷迷糊糊的立起身来,看着一老头,身着麻衣,黑发白胡,俩眼小的跟缝似得,顿时下了一跳,一咳嗽,把那杂草吐了出来。
“小伙子,要不是我这莲前草,你这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不得意思意思!”老头一只手伸着,一只手摸索这胡子,让人提不起一丝警惕。“啊!这样啊!多少钱啊!”。
“不多,一锭银子就行!”。
“啥?一锭银子,这草再贵也没这么离谱啊!一锭银子都可以买一匹上好的良马了!”。
“嘿!我说,这草再贵能有命贵吗?”。“没有”青年迷迷糊糊的回道。
“那不就结了!”。
“但你这太贵了”。
老头见青年没有想给钱的意思,顿时立起身来说道“咋的!想不给钱啊!葫芦,上!”。
“是!爷爷!”,从老头身后走出一女孩,撸起袖子就是一拳,实实在在的打在了青年肚子上!一拳,青年一阵抽搐又倒了,两拳,青年翻了阵白眼。“停!别打了,你三拳下去,他不死就是福气了,你这小妮子,打人就没考虑过后果,要是出事了,不得赔钱啊!!”老头摸索着胡子说道。“那怎么办?现在人晕了”女孩问道。
“能怎么办!反正你三拳没都打下去,顶多昏上一个时辰,比受那万年狂刀的鬼音好一万倍,走吧!找下一个昏倒的”老头呵斥道,摸着胡子走向不远处另一个昏倒了青年,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爷爷,怎么不走了?”女孩问道。“刚才那青年把那草吐了出来,应该药效还没散”老头喃喃道。“爷!爷!你就不能讲点干净啊!真恶心!”。
“嘿嘿!那草也不便宜,一两银子一斤,还是讨了半天的价才买下来的,不能浪费了,我去拿来!这又省了不少钱!嘿嘿!!”老头说道两眼放光的往回走,跟捡了宝似得。
“爷爷,就算再省也不至于这样吧!”女孩有些嗔怒的说道。谁知老头回头给了一白眼,说道“还不是你半道捡的那个疯子,一天到晚不是睡就是疯,睡起来八九天不吃饭都死不了,疯起来没完没了,不是一拳砸头上就是一鼓劲的想弄瞎眼。真不知道你是上哪找的他!疯疯癫癫的没个正行!”老头说道,眼中满是幽怨。“哼!爷爷还好意思说,你比他还疯,一两酒下肚,什么东西都拦不住你那嘴,什么话都说,要不是我救场及时,早就被人打的不成样了!”。
“呃!这事就别提了!还是快点干活吧!我看那边的那位有点钱,应该能捞上点,走吧!”老头说着拿起被青年吐出来的杂草走向不远处一身披金丝衣的人走去,看来应该不差钱!
*
黄昏,中原西南方有一小镇,名为黄昏镇,在此镇中看黄昏,犹如与太阳之隔一层薄纱一般,甚是惊奇。
“劫”,一块帆布飘扬在黄昏小镇里,上写一劫字,字非墨黑,乃是朱红之色,但隐隐有些血腥味,若不细细闻来很难发现。在这帆布之下有一名男子身披布衣,背利剑,腰挂双刀,禁闭双眼,眉头微皱,似有烦心之事。黄昏的光洒在男子脸上,男子的双眼微微睁开,眉头微微松动,一双眼睛对上黄昏的太阳。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冷淡,无情。或许在一只潜伏羊群的狼的身上可以看到这样的眼。
一阵阵脚步在男子面前走过,忽然一双脚停在了男子面前,来人不惊奇,乃是一老者,微驼背,一头白发。“少年,在这可有何事?老朽看你在这快一下午了!”老者问道,男子没有理会,只是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负剑仗依天涯,囊刀沉沦地狱。劫字起尘世,定有杀端生。少年!杀气太大了不好,如果需要解脱,可以找我。老朽名曰境轮”老者说完拂袖离开,黄昏再次洒在男子脸上,男子微微张嘴,以极细微的声音发出几次颤音后便又回归原样。
在这街头不仅那名名叫境轮的老者注意到了男子,在这小镇的一楼顶,两道身影注视这下方男子。“那老头是谁?”一道身影问道,“道破天机定沉沦,悠悠于世算众生。”另一道身影回道。
“轮天想要解脱他可不容易”前者说道。
“轮天解脱不了他,没人能够解脱他。”后者说道。
“哦,为何!”。
“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后者说完,前者眼中刚闪一丝疑惑便已颈首分离,后者已是如此,不过后者已经闭上了眼睛。两条人命已然消亡,下方男子纹丝未动,仿佛这世间仅存其一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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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南方有一势力名曰仲生堂,不算大但内外精干。仲生堂原为四国堂,创始人张四国。六十年前来到南方建立势力,但由始至终四国堂仅张四国一人,仅张四国一人便收尽南方兵家领土十之一、二,后因厌世而退隐。将这个空壳势力交给其一名知己好友王仲生,王仲生接管四国堂后广纳贤才,使其蒸蒸日上,不再是一个空壳。但这个世界就是跌宕起伏,没有永远的一帆风顺,仲生堂发展到几近顶峰时,一小股股的势力,一波波的来袭。来势微之又微,根本对仲生堂造不成一丝伤害,但就是这一股股小之又小的势力在某一天仿佛被一莫名之手攥紧了一般,如断溪汇集成大江,一举将仲生堂压了下去,但江河再大也有分溪之时。半个月,在仲生堂极力反攻之下,两方成对峙之状僵持不下。后仲生堂堂主王仲生入兵家六丁殿,拱手让出手中领土大半,请求兵家六丁出人帮忙。兵家六丁同意出兵,短短七天内,那势力便消失不见,没有任何消息,仿佛只是那虚幻光影,不曾存于世间。
仲生堂在历此劫难之后,极力恢复。在兵家六丁庇佑之下,至此太平。在此之间,兵家六丁与仲生堂联姻,女方为兵家六丁七小姐尚宫有玉,男方为仲生堂点生殿殿主周天郢。两方仅为联姻,不与政事,军事,纠纷斗争有关,在外人看来如一家人的亲,但是两家人的算盘。或许这对两位新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天下从未太平,短暂的太平只是为日后更大的战乱做铺垫,强势的战乱之后定然为短暂的太平。世界也许一直都在将这天下的度量把握的很准,不曾出现一丝偏差。可,纵世界再强,终有例外之事。一个例外,一个小国,一次战乱,一次重生,一次霸业,一次陨落,一次消亡,一次荡然无存。这种例外或许发生的可能极少,但不知为何,这种事情,在这个故事中却发生了不止一次。四个人,四个例外之人,建立了四个小国,就是这样,前路已经验证,后路不知会不会如上文所说般,谁又能知道?
四国分立但与江湖分割不开,与战世藕断丝连。
“江河上,窸窣青叶落。那般凋落似流年,虽青已如秋”。细微绵延的声音从近水楼台内传出,声音冰凌凄淡。
纸窗抬起,一手伸出窗外,其手甲上点粉梅,腕上绕红绳。手微轻缩,抚摸向那被雨水浸湿了的窗台。“还有雨,不知何时能停”声音调轻气清,如那柳叶断水一般。脚步微微传来,只见一女子现于窗前,女子未有妆面,只是用那木凤簪盘了那长长的秀发,脸色稍显清瘦,眉头也紧皱不松,看是思之甚重。
“叽叽!叽叽!”黄鸟脆啼,只见一黄鸟飞至窗台,黄鸟眼间一缕白丝甚是奇特。只见黄鸟左摇头,豆眼快眨,一张口便吐出一片冬青叶。女子见此未曾理那黄鸟,伸出细手便向那冬青叶探去。女子指肚轻蹭叶面,便见冬青叶陡然泛黄,一道划痕现于叶上。
“南曜,还要等吗?难道这一个剑锋远胜我们这一段爱情吗?为什么你我两人的约言会被这一细小极微的剑锋所分割!”女子说道将冬青叶拂下窗台,楼台近水得到的不一定是春风,还有可能是秋殇。
“南曜,时间不等人,你我二人的时间经不起这剑锋的摧残。”女子自语道便挥袖转身离去,袖风将纸窗吹下。黄鸟轻抖翼,俯身直下,将那枯叶衔起,在那楼台下江水中一洗,只见枯叶逢春再现青,黄鸟微起头,吞下冬青叶,化作一黄影向那蓝空翔去,后远行无影。
“裙惢,时候到了,起身出面吧!”一女子的声音在房外传出,房内名为裙惢的女子叶眉微挑,走到那卷席上盘膝坐下。“素娘,进来吧!该梳妆了”裙惢说道。
门戛然开启,一女子步入房内。“今天没有人,你可以去西楼”素娘说道。
“哦,这样的日子可不多,不知为何?”裙惢问道,这种情况一年之中少见至极。
“有人点柳了”素娘回道。“点柳?是谁这么气派,迎风楼的柳可没几个人能点的起”裙惢说道,随即起身来到衣架边细心的挑选着服饰,脸上也阳光了不少。
“既然有人点柳,那你就出去走走吧!”素娘说道。“知道了”裙惢说道取出一霞裙交给素娘,素娘接过给裙惢穿上,扎好束腰,细细轻拂着裙惢的秀发。
“素娘”。
“嗯?”。
“今天点的柳是来干什么的?”裙惢问道。
“带刀两位,带剑四位,空手一位,来语金的”素娘回道。“素娘错了,还有一位带枪的”裙惢打笑道。
“哦,在何处,为何我会不知?”素娘说道。“素娘定然不知,因为他一直在你身后”裙惢说道瞳孔微缩,一手袭向素娘,素娘见此脸色不惊的猛一歪头,裙惢一掌未中,但素娘身后之人已经现形。
“原来迎风楼的都是高手!佩服”素娘身后之人露出颜面,面貌不惊,但略显凌厉。
“袭来一掌只是假象,这位素娘的一针才是绝杀,你们早就知道我了,我又被玩了”来人说道伸手将卡在腰带上的银针拔出。“针上无毒”来人说道。
“素娘的针从不沾毒,裙惢的掌从不取命。如果你没来过迎风楼,就请出去,这里不是客人来的地方”素娘说道,处变不惊的站在裙惢的身前。
“得罪了,初来乍到不知规矩”来人说道便反身离去,只见来人转身时身后一杆亮银枪锋芒耀眼,枪头银龙吐尖,枪尾龙珠泛光,枪身鳞纹绮丽。可是一杆好枪,凌厉之气围盘。
“阁下请慢”裙惢突然说道。“哦,裙惢姑娘可有事”。
“阁下枪尖三寸有两倒口,龙头双眼似有洞无神,这种枪之做法少之又少,不知阁下这杆银枪从何而来”裙惢眉宇微皱的说道。
“无可奉告,见谅!”。“那能否告知何处所得?”裙惢再此问道,语气似有偏激。
“南山”来人说道便不再理会,闭门而去。只留下素娘满头雾水,裙惢则眼角微红,嘴角微微上翘,看不出是要哭还是要笑。
“裙惢,怎的了?”素娘问道。“那个负心汉还没被那剑锋给搞傻,算他有点良心,哼!懒得跟他计较”裙惢说道便手遮面小跑出去,声音欢快至极。
“金家不缺钱,钱庄天下遍布十几家,上通天下国库,下达民间私房。只要你将美人图交予我家,定然任先生出价。”迎风楼下桌分二,左右而立,左手边乃带刀两位,带剑四位,带枪一位,空手一位。右手边乃背剑一位,唇齿发白,细痕布面。
“不求重金,不求富贵,只要金家将九仙图拿出来交换即可”右手边来人说道。
听来人说出此话左手边空手之人面无表情,只是端起来那茶壶又放下说道“先生,你若要那金银珠玉,我定然做的了主,但先生所要之物就如这茶壶中的水,我能端的起茶壶,但壶中之水不属于茶壶。因为这水并不是我能掌握的,所以我要放下这茶壶中的水,连同这茶壶”。
“你若做不了主,那你家掌事的那位为何会派你来。难道是老糊涂了,连我想要的是什么他也忘了?”右手边来人说道。
“宸主,我家主定然不糊涂,只是宸主每次与我金家交易都只要那九仙图,那九仙图是我金家祖传九件之一,实在是不能啊!”。
“绍丁,我不为难你。我这有美人图一幅,如果金家势在必得,但又舍弃不得九仙图,我可再加一宝。”右手边宸主说道。
“哦?不知为何物,有如此之珍重。”左手边绍丁问道。
“一点乾坤万里江山存,九胜…”。
“停!”绍丁突然喊道。
“哦,为何?我还没念完呢,憋在心里怪难受啊!”宸主说道拍案而起,似要仰天长喊,“这事我做主了,只要宸主将这两样作为交易,我金家定然取那九仙图易之”绍丁说道亦拍案而起。“哈哈,两日后迎风楼再见,定然将两物交予金家”宸主说道亦起身拍门远去。
“丁,你能做的了主?”绍丁身后持银枪的那位问道。“能,就算再亏也能”绍丁回道。
“解决了吧!”绍丁说道一拂手拍门而去。持银枪之人手紧握枪身,腰带臂,臂带腕,腕带手,手带指。只见上身劲力齐聚五指,陡然间,持枪之人手指一松,银枪化银光直射楼顶,速度之快,如电光飞闪。力量之大,可破空生火。“噗哧~噗哧~……”三具尸体应声落下,尸体焦黑,皆眼口大张,双脚呈疾走之状。
“蹭~蹭~”,收起银枪,持枪之人亦转身离去,剩下六位则脚步速移,刀剑齐发,只见三具尸体骨肉分离,随即收起兵刃一同离去。
三具白骨,未带一丝血肉。一堆血肉,层次分明。“裙惢,走旁门吧!”说道素娘便出现在二楼,素娘面前裙惢靠在柱后。刚才的血腥一幕被裙惢尽收眼底。
“龙枪出银海,原本凌厉的一击却被改的如此霸道,实在厉害。”裙惢自语道。
“去吧,不管如何,又有三位在我迎风楼归亡了”素娘说道。裙惢未有理会,轻步走下楼梯,从正门推门而去。素娘见此也未多说,只是转身往楼上走去。生命,在这扇门里不怎么值钱,但在这扇门外却珍贵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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