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微弱摇晃,似乎说话声再大些便能震灭它。屋中二人窸窸窣窣地谈起当年风流事,一方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身为局外之人想要稍作提醒,却因为许久未见母亲敞开无忧笑颜,不作打扰。
黑衣犹如薄云在黑夜中飘扬,遮住了高挂的镰月。飞影在瓦砾之间穿梭,时常踏出“吧啦”的瓦砾破碎声。平常人也能清晰听见这张扬的声音。只是因为躲避邪物,日落闭户,也不关自家事不当一回事罢了。
到了御医家,御医对这样的声音态度截然不同。他听见人已落地,也不多看对方一眼便跪下。干瘦的老人把眉毛和眼皮都皱到一块儿,想哭,眼泪却迟迟没有落下,大半是太干了。
嬴祈安一开始见自己被发现了还有些慌张。见御医跪下想扶他起来,谁知他又自己哭了起来。既然如此就听听他要吐出些什么话来,当是收集资料吧。
“二当家,不要杀我儿啊。不要伤害他,求求你了。”御医扯住黑衣人的裤子,面目狰狞得更加看不出是人样了。“你要我弃医德帮你赚钱,我都干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跟我说,我都去做。”
听他这么说,也能猜出个大概了。山贼抓住了御医的儿子逼御医做弃医德之为。
嬴祈安扶起御医,解释自己不是山贼,并告诉御医自己来这的目的。御医告诉嬴祈安,他的儿子因为在茶楼帮一位青年说话被抓走了。祈安答应必将其子带回,并要求御医必须在药店中做内应。
两个月前。
阳光不比他日灿烂,抬头依旧是一片蓝天白云。不一样的是,一往平静的茶楼变得吵闹。
此时,茶楼内分成三帮人。其中,有两帮是相互对立正在对骂的,还有一帮则是饮茶看戏的局外人。
一开始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文气的瘦弱青年与一位鲁莽的大汉在争执。后来青年那边来了几个手下帮嘴,大汉也不示弱,嚷来了一群人围住青年。
“小子,老子告诉你,老子喜欢骂什么寨就什么寨。别以为来几个人就能吓到老子。鸿云寨,你怕,老子可不怕。”大汉说。
青年对门口的人挑了下眉,示意让其余手下都进来。就在这时候,一位在坐在附近的茶客笑着走了过来,他说:“在下久闻青龙帮大名,可我听闻的青龙帮是不会欺凌弱小,静做善事的。今日一见,大失所望。”
“哈哈哈哈哈,这是哪冒出来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我们青龙帮,一向杀人放火,偷骗拐劫,无恶不作。不知兄弟你从何听到这样的称赞。”大汉抱腹大笑。
在外围的青龙帮手下们也跟着抱腹大笑,然后说,“是啊,编都编错,真是笑死人了。”
青年身旁的一人在他耳旁说了几句,然后目光转向十米外的人群,皱眉对他们摇摇头。领头的人很快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对身后的人说:“少主的意思是,时机未到。我们等她点头再过去吧。”
身后的人回到道:“是。”
青年见茶客还在和大汉争执,便上前道谢:“兄弟,谢谢你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来帮我啊,回头我定会重谢你。”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一向见不贯别人欺负弱小罢了。”说完又把注意力放回大汉身上。
“我?我弱小吗?”其实他想说的是:你看起来就是个更弱的书呆子吧。
青年趁着茶客跟大汉继续争吵,细声地对身旁的手下说:“等一下你跟阿普说,要他将我和那个男的一块绑回鸿云寨。你们另外绑,回到山寨你们自个儿玩去。还有,那个骂我爹的小人,记得打他一顿。知道了吗?”
手下答道:“是。”
青年对十米外的手下点点头。在青龙帮的圈圈外,又多了一圈人。领头的人伸出拳头,转两圈松松筋。大汉见了手上的鸿雁刺青,立马跪下求饶。青年的手下对领头人说了几句,领头人嘴角微微上扬,对着拳头哈了口气,说:“打。”
青年把茶客拖到少人的一边,问:“兄弟,谢谢你帮我教训那群人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咏谦就好。那你呢?你叫什么?”茶客问道。
青年落了半拍才说:“我,我叫秋笛。”
“秋笛兄弟,那些是你的人吧。快叫他们住手吧。那群山贼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我不愿见到有人被欺负。”
秋笛转头看了眼领头的人,对他嘻嘻地傻笑一番后,对咏谦说:“他们?他们不是我的人啊。”那个“不是我的人”说得格外大声,领头人知道这是在提醒他。
“不是你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帮你打人呢?”咏谦不信,他快步走到人群之中劝架。
“喂,你等等。他们,真的不是我的人。”
咏谦插在被打者与打人者之间,被当肉饼打了两全后推开打他的人,大吼着:“你们打来打去有意思吗?有本事比文……”话没说完又挨了一拳。
秋笛不知从哪钻进来,他小声对咏谦说:“都说了他们不是我的人。青龙帮的仇人可多了,有人要打他们也不奇怪呀。”他见咏谦信了,便对着自己手下大声地吼:“停。”然后抛了个媚眼。
“这里轮不到你这小子说话。”领头人阿普命人将咏谦和秋笛绑住,确认绑紧后打晕了咏谦,然后对秋笛说:“少主,委屈你了。你满意吗?”
秋笛点点头,说:“还行,下次记得打轻点。对了,等会回去了以后,我先去见娘,你命人看着他,他醒了就把我带过去。知道了吗?”
“是,少主。”
“别少主少主的了,陪我聊天。”
阿普又重复了那句话,秋笛觉得没意思也不多说什么,迈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