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奋力冲出重围,身后追着大批士兵,边跑边喊道:“秦河!你只管媳妇,不管兄弟了!”
回枪猛扫,将赶得最紧的一人击退,见远处又有百余军士奔上城头,其中不乏弓箭手,急忙转身,匆匆朝秦河一方奔跑。
“苏惠赶紧出城!小心弓箭!”秦河说着握紧手中剑,飞身迎向潮水般涌来的士兵。
混战中手起剑落,热血飞溅,斩杀两人后心里一阵茫然,什么楚人,梵人,都是与自己敌对,不死不休的人……
胡飞掉头并肩拒敌,感觉持枪的臂膀渐渐脱力,听闻呐喊声大起,城内还有更多人赶来。
“兄弟,得走了!”
秦河仿似未闻,反而跃入人群,秋风扫叶般杀死击伤许多,胡飞看见他麻木的表情,血溅头脸上也全然不理不顾,大声喝道:“军人成千上万,如何杀得完!”
“你先走!”
“不行!一块走!”
胡飞使劲抡枪,将一人拍飞,大步上前,“再不走,待会就更难离开了!”
拉住秦河,立即跃上城墙,纵身跳下。
月夜中,弓如飞蝗,嗖嗖的向城外射去,此时三人已过了护城河,须臾便到达广阔的郊外。
秋色无边,原本清风虫鸣的美好夜晚,却因为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毁却了心情。
荒草丛中,偶尔露出人畜的尸体,苏惠不安的挽着秦河,飞快地从上空掠过。
突然前方林子里,跃出十数名黑衣人,带头的一个手势,都悄悄伏在草丛。
秦河如飞而至,猛然空中撒出巨网,急忙踏着夜幕攀升,堪堪躲过突如其来的偷袭。
“王八蛋!竟暗算老子!”
胡飞不慎被网套住,倒在草堆中,越挣扎反而勒得越紧。
“绑结实了!”
带头黑衣人说完率先朝秦河袭击。
出手看似轻慢,实则快而狠,秦河一凛,他的刀通体乌黑,难道是冥界的人?那些人武功都很高,足下使劲,往后一蹦便是数丈。
“慢着!你们什么人?”
“哼……”黑衣人冷笑,跻身又迅速劈出一刀。
刷
刀气将野草切割,在地上砍出长长的裂痕。
秦河瞬间推开苏惠,来者不善,于是不再多言,飞身斗在一起。
拳来刀往,数招间两人堪称敌手,黑衣人有所顾及,并非刀刀致命,然而发觉当真要杀他时也无能为力,秦河实在太快。
“乒……”
悦耳的清响,苏惠随之惊呼,铁剑折断成两截,来袭的两名黑衣人,其中一把铜尺兵器,敲断了她的剑。
秦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胡飞遭擒,若她也出事,真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愤恨,为何许多人都要与自己过不去?匆匆使出一掌,身影顿时飘离。
嘭
排云掌击在一名赶往苏惠的人背心,随着哀嚎声起,飞身拉起苏惠,乘空越过树林,对方人多势众,这时既要护卫她,决难救出胡飞,惟有尽快离开。
咻
头顶上空风声急劲,一支暗红色的火箭呼啸着飞过,正是自己所去方位,心中一动,难道是信号?
眨眼间过了树林,凌空改变方向,朝黑影厚重的山岭飞去。
“飞影身法不够,让我来背你!”
“那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秦河在山脚停顿,立即背起苏惠,匆匆展开仙影身法。
听见她伤心而又气愤的说道:“这世上,那么多不分黑白,霸道横行的人,我们从未想过害人,却有那么多想害我们的人……”
天地苍茫,北风渐紧,天看似要变了。
清冷寂寞的山,静静看着两个紧紧依靠的人。
“你冷吗?”秦河问道,这会儿,已过了十里连绵山脉。
“不冷,你累了吧,不如找个地方歇息,我们应该甩开那些人了!”
“看!那里有灯光!我们暂且落脚。”
“都是我不好!这般武艺,老是拖累你们,飞哥如今还……”
“不许你说拖累的话,我这辈子,是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不知他现在怎样,那些人会不会杀他?”苏惠有些激动,紧搂住秦河。
“应该不会,真要杀他,就不必费心设网了,我猜,他们是想诱我前去……”
“那岂不是很危险,你去不去?”
“当然去,哪怕龙潭虎穴,我也是要去的!飞哥跟我们一样,在这世上已无亲人,我必须去救他出来……”
“嗯……须得小心在意!要不,我也一块去?”
“你别去了,好不容易才离开,我一个人,脱身并不难!”秦河自信道。
落下身形,灯火昏暗的地方,住着两户人家,平日里以种植茶叶和狩猎为生。
走进其中一户,憨厚淳朴的男人身后,是受到惊吓的一家老小。
说明来意时,秦河阔绰的赠予一两银子,便匆匆出门。
“你要小心点!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我知道了!你……”
秦河临走时回头,见苏惠追至门口,忍不住上前,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别哭,我的傻媳妇儿,我又不是不回来!”
“好……”苏惠忽然止住眼泪,咬唇道:“我往后定要习好武艺!”
“好姑娘,立志了!”秦河竖起拇指,笑道:“当日就该随五方老人修炼若水诀,真是傻丫头,时间紧迫,我不能再耽搁了!”
“你快去快回!小心哪……”
苏惠说完,眼前的身影已飞速淡去。
楚天千里清秋,秦河纵身高飞百余丈,这是当前仙影所能理解的极致。底下山峦层层叠叠,楚河如一条玉带,载着秋天的星月,流向无边无际。
江山如此壮阔,然而心中却仅惦记着归州城郊那片草地,只愿他平安无事……
往日重现,想起与胡飞相交之时,尽管两人武功都低微,可是更为洒脱开怀,一同喝酒、打架抢劫,执行任务……
在江湖待得久了,人的心容易变老,才发觉,原来由始至终相随,不离不弃的兄弟,只有他一个。
此刻落入敌手,不知遭人如何折磨,秦河突然双目含泪,心想:或许是自己连累了他,向离不就想要幻影吗,那些穿黑衣的十之八九也是她的人!
幻影如风,一去便是数里,隐约瞧见归州城内的灯火,那些人是否还在?气息一沉,如飞石坠落。
嗖
极轻微的波动,源自下方空域,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进入乘空境界后,对气息的感知,无疑更上一层楼。
“你是何人?”
秦河稳住身形,离地面尚有十余丈,心里同样疑惑,问道:“你又是何人?”
对方是个面相随和的老头儿,神情老实与田汉颇有几分相似。
“归州城竟然有你这么年轻的高手,刚才闹出来的动静,不会是你整的吧?”
老头儿看看秦河而后低头说话,那模样算是在自言自语。
“刚才?”秦河心想,随之明白他的意思,“刚不久,顾将军和龙虎门高手打斗!”
“龙虎门?几时有了这个门派?”
“你不知道?那是梵国来的,你……是楚人吧?”
“我?算是吧。”
秦河不禁奇怪,这老头儿让人感觉好像有点傻,不过既然可以乘空御行,武艺定当不凡。
“许久没在江湖上行走,很多事情我都快忘记了,你这小兄弟,属于何门何派,师父是谁啊?”
“我没师父,”心中有所牵挂,说着便转身离去。
老头儿一动,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面前。
“拦我做什么,我也是楚人,你应该去找龙虎门,帮顾将军的忙!”
“不知他们在哪里……”
老头儿举目四望,看来当真隐居太久,连方向也辨认不清。
“我师叔在落凤城里听见这边动静,叫我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河大惊,两人闹出声响并不算强烈,他竟然知道!
“落凤城那么远,也能听见顾将军和那女人打斗?”
“说是听,其实不是真的用耳朵去听,”老头儿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着急,缓缓说道:“那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功夫,精神感应什么的,我也不会。”
“你师叔是谁?那么厉害。”
“他名字叫穆华,肃穆的穆,不是树木的木,华是穆华的华,不是滑倒的滑……”
“好好好!行了知道了!我还有事,失陪!”
“再聊会儿也无妨,”老头闪身又挡在前面,“我看你这小兄弟是老实人,不妨交个朋友,没事便一块儿说说话。”
“我真有急事!”
“我是打渔的,平常人们都叫我罗大鱼,你叫什么名字?”
秦河飘落在地上,罗大鱼也跟着,依然不住口的说。
方圆数十亩的草地空无人影,那些黑衣人早已不知所踪。
“这些草,鲩鱼最喜欢吃了,嘻嘻……明天我要来割回去才行!”
罗大鱼笑容满面,行至身旁道:“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秦河很不耐,脱口道:“秦河!”
“师弟!你出来这么久,原来又是在与人话家常!”
举头数尺的空中,倏忽间现出一人,秦河猛然心惊,此人来得到快!
“风师兄,说说话有什么要紧,在王宫里老板着脸好吗?”
“近来异国高手如此多,师叔既叫你出来查明情况,便应赶快回复!查得怎样?是什么人在动手?”
“没事,都走了!能有什么事啊?”
来者身穿鹤服,显然是名修道之人,样貌看起来比罗大鱼年轻得多。
“哼!那你就不回去了?害我又被差来!”
王宫里来的?秦河心想,原来楚王身边的人,怪不得都是些高人,那姓风的道人,自己就丝毫没能察觉他到来。
一念间,忽然心血来潮,“请问你们知不知道东方不亮在何处?”
“怎么?你认识他!”风尘道人讶异,想不到眼下这村夫装束的青年,竟知道致远武修院的总教官。
“哈哈!秦河兄弟,你问对人了!东方不亮应该在致远,前日我还在王宫见着他!”罗大鱼笑道,“你看!交了朋友多好!多个朋友便多了一条路,是不是?我说得对吧!”
“哦?你叫秦河,夜里来这荒郊野外做什么?”
秦河陡然惊觉自己疏忽了,不该说出真实名字,不过一想此处既非梵国,对方也不是梵人,便放下心来。
“我有个兄弟被梵国人捉了……”
于是将大致经过告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