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是你吗？”男子声音传来，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颜流萤犹豫了一下，“哥哥！”她抬头，看到了卿羽攀着石壁而来。
噌的一声轻松落地，卿羽先看了看颜流萤，“你没事吧？”
颜流萤摇了摇头，因为今日所见，她忽然觉得面前的卿羽十分陌生，她不懂他，似乎这个人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刺客，让她莫名害怕，恐慌。
“你怎会在这里？”卿羽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颜流萤的脸颊。
“我……”颜流萤狠了狠心，决定捅破这张纸，她的哥哥到底是什么人，她有权利知道，“我看到了他坠崖，便过来寻找。”
“你都瞧见了什么？”卿羽忽然警惕。
“我瞧见他被刺客围着，而你——不在。”颜流萤始终握着匕首，生怕卿羽会趁机杀慕延苏。她不能保证卿羽跟那帮刺客不是一伙儿的。
“我与太子殿下走散了。”卿羽低声解释，同时用手去探慕延苏的鼻息，“还有气儿。”
眼看他取了一粒药丸塞到慕延苏的嘴巴里，颜流萤不放心，“你给他吃的什么？”
“补血药丸，他失血过多，一会儿就会醒来。”卿羽已经觉察到颜流萤对自己的敌意，“在上面，你都瞧见了？”
“我瞧见了你。”颜流萤盯着卿羽，看到他的错愕。也许卿羽没想到自己会将一切尽收眼底吧？
沉默了片刻，卿羽终于开口，“狩猎结束，发现太子不见了，皇上皇后万分着急，命人寻找。而我发现你也不见了，便四处寻找。流萤，这悬崖上面几千人都在寻找慕延苏，只有我一人是在寻找你。”
说这些，是要换了话题吗？
颜流萤根本就听不进去，她不明白卿羽为何敌视慕延苏，甚至眼睁睁看着他送死，“为何不救他？当时你为何不救他？若是你肯出手，他不至于此！”
卿羽也怒了，“我才是你的哥哥，才是你最为亲近的人，为了一个慕延苏，你竟然质问我，流萤，在你心里，我竟然比不上他？”
“我只想知道原因，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颜流萤同样怒吼。因为对慕延苏的袖手旁观，她对这个哥哥真的失望了。
沉默，漫长的沉默。
晚风凉，湿气重，将衣裳渐渐浸润，寒气侵袭入肌肤。颜流萤打了个哆嗦，将身上衣服裹紧，仍然是冷。卿羽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一言不发。
一瞬间，颜流萤意识到眼前的卿羽还是自己所熟悉的哥哥，他们不该如此冷漠，不该敌视。颜流萤终于沉不住气，放低了声音，“记得你当护卫时，即便是陌生人受了欺负，你也会出手相助，为何对他如此冷漠？这不符合你的做人原则，也不符合你的心思。你是不是与他有仇？”
“不错。我与他有仇，不共戴天。”卿羽终于吐出实情，“我的娘亲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被慕家的人害死的。所以我不会出手救慕延苏。”
“慕家的人？怎么可能？”颜流萤惊愕，她从未听卿羽说过。
“花狐说的。所以我宁愿做一个小护卫，也不肯进宫做侍卫。”卿羽看了一眼慕延苏，对方仍然昏迷不醒。
“可是这关慕延苏什么事儿？你娘亲死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颜流萤凄然，她没想到卿羽真的与慕延苏有仇。
“我入东宫做侍卫的第一天夜里，花狐就出现在我面前，他让我离开慕延苏，或者杀了他。”顿了顿，卿羽又道：“今日我没有出手，就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那么，现在你会杀他吗？”颜流萤不由得护住了慕延苏。
“若杀他会让你伤心，我自然不会杀他。”卿羽站了起来，张望四周，“我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
“那么，那些刺客，你可认识？”颜流萤不甘心。
“不认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会报仇。却也不会帮慕家。流萤，远离慕延苏和慕延玦，不要让我为难。”卿羽走向远处，他要寻找一条可以攀爬上去的路。
颜流萤低头看慕延苏，发现他的鼻息均匀，稳定许多，“你醒了？”
慕延苏睁开眼睛，“嘘，不要让卿羽知道。”
“你都听到了？”颜流萤不由得为卿羽担心。
“是。”慕延苏毫不隐瞒，“若他说的是真的，我不会怪他。”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颜流萤保证。
慕延苏点点头，“流萤，我没想到你会来寻找我，也没想到你会为我哭。我很高兴。”
“谁为你哭了？”颜流萤脸颊绯红，幸好天色黑暗，掩藏了她的羞涩。
慕延苏轻轻握住了颜流萤的手，目光温温看着她，前所未有的温柔……
跌下悬崖前，他看到了大树后面的卿羽，也看到了石头后面的颜流萤，他怒他们为何不帮他？
跌下悬崖后，他一直清醒着，颜流萤来寻找，他以为她要杀他灭口，却没想到她为他包扎伤口，为他落泪，这才知道她是来救自己的。
听到卿羽和颜流萤的对话，他释然了。明白颜流萤的心意，也明白了卿羽为何对自己有敌意……
他不怪卿羽，因为换做是他，也许和卿羽一样的选择。倒是颜流萤让他刮目相看，这个女子重感情，真心待他好……
自幼娘亲死的早，皇后收养了他，极其严苛。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看到的都是虚伪，慕延苏从未感觉到半点温暖，人情。
颜流萤，世上怎会有这么傻的女子？她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上爬下来，就是为了救自己这个无亲无故的人，慕延苏怎能不动心……
可是，颜流萤，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有父皇母后早就安排好的太子妃，而你是慕延玦未来的妃子，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感情的纠葛，慕延苏默默一声叹息……
“你醒了？”卿羽的一声，吓得颜流萤急忙将手缩了回来。
“能不能行走？前面有路。也许能出去。”卿羽上前扶起来慕延苏，仿佛两个人不曾有任何仇恨。
“还好吧。”慕延苏勉强迈步，他的脚腕儿崴到，只能一只脚行走。
卿羽折了个粗树枝递给他，“若是再崴到另一只脚，我可不会背你。”
慕延苏白他一眼，“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三个人各怀心事，慢慢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