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林,流萤最熟悉不过,她沿着向外走的小路寻找,果然,很快便看到了卿羽,他身形摇晃,就像是喝醉了酒,扶着树木前行。
“卿羽!”流萤喊了他几声,却不见他答应,于是加快步伐跑向他。
到了近前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滚!”
他的力气很大,流萤一屁股坐在地上,顿觉委屈,“卿羽,你怎么了?”
“我让你滚!”他怒吼,一口血喷了出来。
流萤从未见过他这样子,吓坏了,顾不得伤心从地上爬起来去扶他,看到他脸色煞白,嘴角流淌血迹,“你的毒发作了?”
“不要你管!”卿羽擦拭嘴角血迹,踉跄前行。
“你的母亲医术高明,我带你去找他诊治,也许有办法。”流萤以为他不想连累自己。
“滚回去,去找凌延玦,找慕延苏,以后不要来找我!”卿羽冲着她怒吼。
他的眼睛已经雾水迷离,眼角有泪水流下,流萤呆住了,她以为卿羽不会哭,不会有泪水,此刻眼前的卿羽,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你哭了?”她伸手想擦拭他的泪水。
因那温柔的手指触碰脸颊,卿羽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望着流萤,却是泪水越来越多,“回去吧,忘记我吧,流萤,照顾好自己!”狠心转身而去。
“卿羽!”流萤追在他身后,却始终追不上,跑了几里地,体力不支瘫倒地上……
而卿羽听到她跌倒的声音,只是步伐停了一下,便头也没回的走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流萤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孤独,无助……
“我想他是绝望了!”慕延苏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伸出一只手给流萤。
“绝望?”流萤握着他的手站起来,望向卿羽离去的方向,而那个方向,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
“信念崩溃后的绝望!”慕延苏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身为央国人却为炎国效力多年,甚至帮着炎国来对付自己的国家,他怎能承受得住?”慕延苏拉着流萤往回走。
“他毫不知情啊,他是被骗的,这并不是他的错啊。”流萤为卿羽辩护。
“可是卿羽不这么认为。在他心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借口和理由。”或许是因为双胞兄弟血脉相连,也或许是因为慕延苏擅长察言观色,他比谁都懂卿羽。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卿羽曾经跟自己提到过类似的话,流萤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绝望。
卿羽不同于慕延苏和凌延玦,他是小护卫出身,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对自己很严格,不允许犯错误。可是,今日他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所有的信念崩溃,如何不绝望?
他是那般高傲之人,却被人利用的心甘情愿……
他是那般坚强之人,却泪如雨下……
这是怎样的痛苦与绝望?
流萤挣脱慕延苏的手,“刚才他吐血了,我要去找他!”
“去哪里找他?你一个弱女子,只怕没找到他,自己先丢了。”慕延苏温声,“咱们先回去商议一下。”
忘川林。
几个人已经将去留决定。
墨儿原谅了花狐,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忘川林的清静日子,不愿意跟着慕枫回皇宫。
慕枫与她分别多年,朝思暮想,怎会再舍得离开?于是将皇位传给慕延苏,而自己留在了忘川林。
花狐以自己是忘川林的主人为由,亦留了下来。一是希望与慕枫公平竞争,瞧瞧谁最后能够得到墨儿的心,二是真的怕了慕延苏,这家伙万一出尔反尔呢?自己这条命就真的交代了。
平陵川与楚芸云游四海,乐得逍遥……
凌云靖和凌延玦则回炎国,他们两人骗了卿羽,总该有所补偿,所以将羽王府的大夫送到了忘川林,由他与墨儿详细讲述卿羽的病情。至于治疗用的各种珍贵药品,凌延玦负责一一找来。
慕延苏继承皇位,忙得废寝忘食……
炎国和央国的城门关卡处都贴满了卿羽的画像……
流萤一个人踏上了寻找卿羽的茫茫途中……
这一晃儿,半年过去。从央国找到炎国,从天涯找到海角,流萤的足迹踏遍九州,遇到风险无数,却从未见到卿羽的影子……
他去了哪里?还是……
流萤不敢想另一种可能——毒发身亡!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是寻到发丝如雪,她也要找到他。卿羽,你究竟在哪儿啊……
这一日,流萤终于在一个酒楼中打听出来,有个病怏怏的男子曾在这里喝酒,这男子长得很好,只是脾气不好。
“他怎的发脾气了?”流萤一边扒拉饭菜一边问小二哥。
小二哥殷勤倒茶,“那怡红楼的老鸨瞧上了他,要请他去做事情,被他一脚踢到地上,躺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还有县太爷的千金,想要为他付酒钱,被他一掌推开,据说伤了筋骨,现在还没出门呢……”
“县衙中的女捕快过来抓人,瞧他模样俊俏,摸了下他的脸,就被他将胳膊卸了,听说都城的大夫医术高明,便奔往都城就医,前天才回来……”
又被调戏?不打才怪呢!流萤吃饱喝足,摸出银子递给小二哥,“他去了哪个方向?”
“姑娘也想去抓他要赏银啊?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家吧。县太爷派了上百人去抓他,也没抓找,那上百人都受了伤。”小二哥虽然这么说着,还是给流萤指了个方向。
骑马飞驰而去,流萤心里有了盼头,虽然这是卿羽一个月前留下的足迹,却也证明了他没有死。
一路边走边打听,因为卿羽的容貌实在出众,加上四处都是他的画像,所以并没有费劲儿。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在一个樵夫口中探听到,“三天前见到一个男子进入了那片桃林,便没有再见他出来过。”
桃林?此时,流萤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玄都山下。正值夏天,桃花已经谢了,满山绿叶,挂满山桃。
果然是花狐的徒弟,跟他一个毛病,躲在最危险的地方。流萤有些气恼,这玄都山自己来过多次,从来没有遇到过卿羽,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来到了这里,早知道如此,何必这么辛苦踏遍九州找他呢?
这么想着,流萤下马,进入了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