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黎仍旧站在原地,眼神望向远处,任谁都知道他根本不是在看远处的风景,而是在想些什么事情。只是,怕是只有南宫黎本人才知道他不断陷进去的漩涡在哪里。
太女殿下突然消失不见,他开始止不住的焦虑和暴躁起来。于是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他的担心和着急都是可以解释的。毕竟,他在与太女殿下共处的那段时日里,她对自己很好,很真诚,后来的接触中他才看清楚,原来这个太女殿下并不像他最初以为的那样,她并不是一个只注重相貌的女人,她就算是对府中一些长相极其丑陋的小奴都很和善的,从不会因为下奴们的一些个小错便下令将其拉出去杖毙。
可是——
他发现他的担心似乎不止于此,他甚至会产生如果失去了与她的联系,自己会难过到无法呼吸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惶恐,惴惴不安,他一边急切的希望得到太女殿下的下落,一边惊慌的对自己掩盖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想念和渴望。
错觉。对!这些都是错觉,只是他太久没有遇到一个会拿真心待他的人了,只是这样而已,没有什么其他。对!就只是这个原因,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更没有那些惶恐不安的贪恋!南宫黎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道。
树林里吹来阵阵微风,不知何时,南宫黎身旁多了一名男子,低着头,端着饭菜的木制餐盘,“主子,你还是吃些东西吧!太女殿下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的身体重要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伙夫拜托过、一脸焦急担忧之色的墨一。
墨一讲完话,抬头看着主子失落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能让主子进食的话。因为从昨天得到消息至今,他和墨三已经把该说的能说的,都说遍了。可主子就是不进食,不回答,也不拒绝,就只单单的站在那儿,唯有新来的消息能让主子露出紧张和焦躁的表情!
忽然,南宫黎转过身来,顿了顿,手一挥,示意道,“墨一,把它端下去吧,我现在不想吃。”
“主子——你还是吃——”
“端下去!”,南宫黎的语气中更多了些不容置疑的味道。
墨一不得不听命,“是,主子!”
……
赫连府
在西凤国的凤城之中,除了白家地位显赫之外,其次当属赫连家族、司马家族以及刘氏一族了。
曾经几何时,赫连家族一度被认为是仅次于白家之下的高贵血脉,那时,是赫连玉珏祖上的其中一辈,出了位皇贵妃,而且在凤城宫里深得女皇陛下的喜爱。正是在这位皇贵妃的提携之下,赫连家族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奈何,那之后的几代赫连家族族人,竟然得意忘形到以为自己的权力都大过了皇室的远亲一族,于是,在冲撞了皇室家族的威严之后,被女皇陛下明令禁止赫连家族接下来的三代族人:女子皆不可入朝为官,男子皆不可进宫为妃!违令者斩立决!
其实按说赫连玉珏这一代,也是被下了禁令的一代,不过是最后一代罢了。
至于为何赫连玉珏却成了太女殿下,也就是皇甫璟晴的太女主夫,而且还是被钦定的,那就不得不提到皇甫芯翎将军和赫连家族现任族长赫连洪的协议合作了。当然,至于究竟是什么协议,什么合作,是好是坏,往后且看吧!故事的真相会告诉我们的。
此时,身为太女主夫的赫连玉珏却被其娘母(母亲的母亲)赫连洪下令关在了黑漆漆的祠堂里,说是直到他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自然会放他出来!如若是想不明白的话,也就别想出来了!
从被关进祠堂里之后,赫连玉珏已经跪了足足有三个时辰了,可是那跪在蒲草垫子上的身子,却依旧直直的挺立在那儿,动也不动一下,仿佛是泥土被凝固了一般。
可赫连玉珏根本不是泥人儿,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假如你看到了他眼眸中闪闪发亮的星星后,你一定会以为,他的身体虽然被困在了祠堂,但心还是活着的。
不过,也仅仅只是你这么以为罢了,赫连玉珏自己从来不这么认为。呃,不!是或许曾经自己也这么以为过,但后来变了。
在赫连玉珏看来,他觉得曾经善良单纯、天真可爱的自己,早已经死了。在那个安静的适合偷听的夜晚,在那个他终于发现了现在的爹爹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爹爹这个真相的夜晚,年幼无知的自己再不存在了!
就在那个晚上,他偷听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极其恐怖的事实——自己的亲爹爹其实早已经不在了,就在自己刚刚出生不久的时候。而现在这个被自己整天唤作爹爹的人,居然很有可能是当时害死他那可怜的亲爹爹的凶手!而当时还在襁褓里的自己,就在众人的惊讶和感叹中,成了这个张氏爹爹的孩子,被他据为了己有!
于是,这才有了现在这种他莫名认了杀父仇人做了爹爹的可笑状况!
不过,比这更可笑的是,她们所有人,居然都以为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而自己居然还要可笑的继续与这个杀父仇人做父子,纵使他打着为自己好的幌子利用自己,纵使他的亲女儿、也就是她们眼中自己的亲妹妹,打着亲情的幌子让自己在府中替她说话,他却无法揭开一切事实的真相!
悲哀啊……真的好悲哀……他真的好替自己那未曾有机会见一面的爹爹感到悲哀和不值!
赫连玉珏用泛着泪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祭祀堂上面的一块牌位,“爹爹,值吗?那样用尽了自己生命里所有力气去爱了一个人,她却连在你的牌位上写上主夫之名的勇气都没有,值吗?!”,赫连玉珏悲伤的望着那块牌位,在心里不断的问着他的亲爹爹,好像也是在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