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院内
如若说太女府的中庭是雕栏玉砌的形容,那这经过墨离公子指挥而改动了的南庭,那可谓是精雕玉琢、玲珑剔透、巧夺天工一般的存在啊~~
南宫黎向来对吃穿用品很在意,或许正是因为他不一般的出生与经历,使得他不得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久而久之,不知是本性使然,还是已经印刻于心,他已然成了这般模样,这般心性,这般特立独行。
他一个人自在潇洒惯了,更习惯了自己的所有物品都自己规整、安排、打点,直到后来,他有了“殇离”。
温暖的色光轻柔的打照在地上,一阵春风吹过,院子里各色当季的花朵儿摇弋着它们的娇艳,南宫黎站在门庭前,斜着身子,倚靠在门框,定定地望着庭外的遥远。这一刻的他,像是拭去了外表坚硬的外壳,瘦弱的身形,竟显得他有些单薄和孤独……
“主子,家主来信了。”墨一走到公子墨离身边,低头轻声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一点的感情,仿佛这仅仅只是一封信而已。
可身为南宫黎的墨离公子知道,这不只是一封所谓的“家书”,它是毒,他的毒。
南宫黎伸出纤纤玉手,接过卷成狭小细条状的信件,一点一点的展开,随着字条被打开,清晰而又熟悉的字迹入目,然后不过瞬间,信碎成星星点点的纸片,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被撕裂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
其实他明白,自爹爹生下他便去世仙逝的那年起,他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什么可笑的母爱如山,滔滔不绝,铭记于心,不过是世人的欺瞒罢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就体会不到这些所谓的“爱”呢?
他知道,母亲是深爱着爹爹的,不然也不会再不立正夫,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爱爹爹的母亲,可以把爱分给侧夫穆氏、分为侍郎乌氏,分给……那么那么多的夫,那么那么多的孩子,却独独吝啬赠予自己一个笑脸呢?!是恨自己么?恨自己的降临让她失去了爹爹?恨自己出生困难,导致爹爹难产?
罢了,从来期待只会变成失望,又何必再满心以为呢!?这次报了她的养育之恩,完成任务后,离开吧!她不再值得自己等待了。
“墨二,出来,随我去中庭。墨一打扫好此处,烧尽,清理干净。”吩咐完,不待墨二出来跟上,先驱步离开。
人啊~~是不是假装惯了也会成为一种说不出的自然呢?我们似乎总喜欢把自己伪装成与我们内心相反的样子,善良的任性蛮横,狡诈的温柔大方,好像这个世界硬生生的,被每个人都劈成了两个空间,一个里面是真我,自由潇洒,无拘无束;另一个自己却好似一只掉线木偶,面无表情,刻板呆滞,循规蹈矩的做着重复的表演。
而在南宫黎的世界里,那一层面具,或许已经完全变成了他的一种保护膜了吧!如果真的有一天被谁揭开来,里面腐烂的悲伤应该会一涌而上,将他整个儿包裹起来,痛得他死去活来。可我们谁又不是呢?!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
皇甫璟晴坐在床榻上,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也等了许久,突然扭头看了看这张偌大的床榻,发现它真的是大得超乎想象。貌似宽有两米多的样子,长度更是远得可怕。莫名的想象了一下,估计自己和两位夫一同躺在这儿,再添上一两个人都完全可以的吧……想着想着,心思又飘远了……
哎呀!我在干嘛呢?!璟晴使劲儿的甩了甩脑袋,清理了一下已经开始跑偏的问题,赶紧再回过神来,瞬间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瘪了,简直饿得不能再饿了……啊~~~~我要吃饭,我要吃肉哇~~~~
正在璟晴感慨万分,内心作悲痛泪流状之时,赫连玉珏推开了门,绕过屏风,对着璟晴微微福身,“太女,请再等候片刻,东壁正在为您准备清粥。”
还在以盘腿的姿势坐在床上的璟晴,无奈的挑挑眉,算是接受了自己成了一国的太女这事,但……“嗯——那个,赫连……额……”对于名字这个东东,她真心记不熟啊。
“太女,奴家名为赫连玉珏,您称奴‘玉珏’即可。”一边回一边又是微微一鞠,不同的是脸颊稍显得红润多了。
“嘿嘿~~不好意思,我之前没记住。那……那个玉珏啊,我是想问你,那个‘东壁’是谁啊?她多快能做好粥啊……还有,能不能给我来点儿肉啥的,我很饿哪~~”璟晴努力皱巴着自己的一张小脸儿,表示自己是真的真的很饿了。
赫连玉珏从未见女子还可以做出这般撒娇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想笑,却碍于就站在太女面前呢,只得用帕子遮挡住半张脸,怯怯的笑着。
皇甫璟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赫连玉珏,身姿曼妙,肤如凝脂,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整齐的束在肩两侧,冠在发髻上的玉簪映着光,折射出晶莹剔透的美,一袭青色绣墨绿细纹的长袍,再套一件轻纱式透白色外罩,轻举一方白色绢帕半遮面,因着笑意,眉眼中尽是莹亮亮的光,似是一池湖水微微荡漾,泛起涟漪阵阵~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真的没了过去所有的记忆,又或许是赫连玉珏的模样太美了,她一时难以自制,发着愣,一字一句的说,“玉珏~~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本来还在忍着笑意的赫连,听到璟晴情不自禁的赞美后,一下子瞪大了双眸,大眼眸还忽闪忽闪的,小巧的脸颊瞬间像是红透了的苹果,饶是他在宫里习过了嬷嬷的训诫,一时间竟也不知作何回应为好。
“那个——太女——奴先下去给您看看粥好了没。”然后就小碎步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像是生怕皇甫璟晴再继续说些让他羞红脸的话,只得扔下这么一句,便逃也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