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终于吃完了后,严心蕊愣着神望着这些菜,轻声说道,“天麟,这顿饭,你吃得怎么样?好吃么?”像是在对天麟说,也像是在和自己的记忆说话的样子。
莫正奇也是坐在那儿,眼睛红红的,泪光闪闪,晶莹剔透,捂着心口处似乎在不舍什么。
只有张天麟算是正常的样子,“我,这顿饭,吃得很好。”然而心的颤动出卖了他,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今天的这顿饭,和洛晴有很大的关系。
“那——你认识这些菜吗?”
张天麟看着眼前的这十二道菜,热菜有红烧大虾、炒螺丝、松鼠鱼、辣炒蛤蜊、孜然羊肉串,凉菜有香辣皮蛋拌豆腐、凉拌苦菊、手撕茄子、凉拌猪耳朵,其它的,还有香炸藕荷、炸香椿鱼儿,再加上一道法式甜品可丽饼,各式各样,却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莫洛晴的最爱。
此时的张天麟有些迷茫了,猜不出莫妈莫爸究竟是想跟他聊些洛晴的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一些埋于心底的话,不禁磕磕巴巴的说:“这些菜啊——就是——就是——”
“我们知道,你是知道这些菜的意义的,这些都是我们家洛晴最爱吃的几样菜,”中间停顿了一下,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道,“我和你莫叔叔呢,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再拜托你一件事的。”
“噢,好,您请说。”
“天麟,你喜欢我们家洛晴吗?真心的,绝不想要放弃的那种。”严心蕊说完就紧紧盯着天麟,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啊?我——”兴许是太猝不及防,又或许是害羞紧张,张天麟停在了即刻的惊讶反应下久久回不来。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太多太多,与洛晴相处得情形,她的哭她的笑,她的呆萌她的可爱,她的任性她的霸道,还有她对人的真诚与温暖……
莫妈莫爸其实也挺忐忑的,毕竟张天麟没有做出郑重回应,他们就不敢确定能不能把事情拜托给他,两人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张天麟一会儿咧嘴一笑,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摆出一张苦瓜脸。这跌宕起伏的神情,看得俩人儿的心都跟着忽上忽下的,比跑了300米冲刺还刺激。
人们说,回忆总是美好的,如同挂在树上的鲜红果实,香气诱人,不断地吸引着你,去靠近它,仰望它,思念它……但其实,它也是苦涩的,那味道——就像是夏天里一杯清凉的西瓜汁,却被放入了一片柠檬,加了半小杯苦瓜汁,还添了一勺醋和几粒盐……你总说不清它是什么,它又像什么,那俱全的酸甜苦辣咸一点一点的,穿过你的舌尖,透过你的味蕾,包裹了你的整颗心……
自到公司上班以后,张天麟真的就很少这样去怀念他和莫洛晴的过去了,不是不会再想起,而是,强迫着自己不断不断地工作,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然他怕自己真的会有一天沉浸在想象的梦里,不愿离去。
张天麟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心里满含的泪滚滚滑落,然后霎时间张开美眸,下定决心,沉声道:“伯父伯母,是,我喜欢洛晴。我不止喜欢洛晴,我是深深地爱着她,爱了足足七年。从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我就心动了,只是才高二的我并不知道那就是爱情,我是大一的时候才真正确定下自己的心意的。”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洛晴原来早就认识哥,天麟感到有些悲哀。
在张天麟的世界里,张天麒这个哥哥从来都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打败别人的,例如,他张天麟;也是简简单单就能获得别人喜爱的,例如,周围所有的认识的人们。所以在张天麒的面前,纵使身高181、智商142的他,也是有着一种潜藏于心的最深层的嫉妒与自卑的。
他并不想承认,身为哥哥的张天麒总是在许许多多的地方胜过他,却忘了,事实上,是他总在与哥哥作比较,与哥哥闹别扭的。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在任何事情上与哥哥作比较的这种习惯,或许是,又或许不是。但当他发现自己喜欢的莫洛晴,竟然在比他更早的时候就遇到了自己的哥哥的那一刻,他压抑不住的,那种与哥哥作比较的想法,在心里悄然滋生,随之缠绕住他的,还有一株叫做“自卑”的藤蔓。
慢慢地,一天一天地,蒙住了他的整颗心,令他只能悲伤,只能痛苦,渐渐,无法自由呼吸……
是的,他觉得洛晴是会和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喜欢上自己的哥哥的,他比自己优秀那么多,谁会不喜欢呢?然后,开始不经意地在意一些只是很普通的事,不问清楚原因究竟为何,擅自把它们加上自己的意愿,串联成一个又一个可以佐证自己想法的证据,去证明洛晴是喜欢哥哥的这个认知。继而,铺天满地的悲伤朝他袭来。如此反复,不断循环……
于是,被莫妈莫爸问到的这一秒,他呆滞了,陷入曾经以为的种种,悲伤欢乐,滋味复杂……又不知哪里突然来的力量,竟让他决心承认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亦或是,加封这么多年的悲痛与爱意,太需要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