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仆埋在了家乡的祖坟里，撒上最后一抔黄土。
一路好走。我说。
简单的丧礼，一切都归尘去。
我拿着画像去找画像里面的女子，老仆的家乡是个小镇，古朴的建筑，透出沧桑与厚重。
一路询问，来到一处老房子门前，破败的土瓦，缠绕的藤蔓，我走进去，一眼就见到一个清秀的女孩子坐在院子里发呆地看着天，见到我来，女孩吓了一跳，转眼又害羞起来。
你。。。。女孩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你就是李大人介绍过来相亲的么？
我听完，嘴角一抽，相亲？
接着那女孩又小声说，小女子叫米儿，李大人于我家有大恩，米儿愿意以身报答公子，无怨无悔。
我心想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我这个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我想起来了，曾经李大人说过要给我找门亲事，但就在女孩来的前一晚上李大人就被我杀了，所以我就也没能见到这位相亲的姑娘。
那么说来，此次老仆返乡，也是为了给我找亲事的么？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就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我可是要来杀你，而你却显得那么无畏，还给我介绍媳妇。
但话说回来，现在我也没打算带个老婆回铺子里啊，我这样的人，多了什么都是累赘，简单的日子给不了反倒会连累她，虽说这姑娘长得挺中人意。
姑娘，我不强求你，我先在你家住上几天，到时再做决断你看如何？我急忙说。
米儿的脸更红了，像个熟透的苹果。嗯，她轻声应着，米儿去给公子做饭。
她转身一阵小跑进厨房，我打量着这个家，心想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我不能害了她，看她有没有中意的对象，把她托付给婆家就回铺子里，此事一了，我就要去找铺主问个明白。
我去镇子里买了点鸡鸭鱼肉，米儿正在厨房忙活，我悄悄地把买来的东西放好久退出来了。
米儿看到我十分羞涩，两个人吃饭时一阵沉默。
期间有个壮小伙跑来米儿家，见到我们，小伙神色顿时苦了下来，立马就走了，米儿偷偷地看着壮小伙离开的背影，又偷瞄了一下我，眼里闪过一丝愁苦。
我见两人有戏，便有意试探壮小伙，看他人品如何。
借着出去转转的借口，我找到那个小伙，大壮，我对他摆出一副痞相，说米儿这个小娘子马上就是我的人了，你识相就滚开，不然我杀了你。
大壮显得很是愤怒，双拳紧握，一脸狠意地看着我，我来了兴趣，对他说咋了，你还想打我？
大壮听完像是泄了气，对米儿好点，她是个好女孩。谢谢。最后他放下拳头，他轻轻说，一脸无奈，却满是笑容。
我看他的神情像只被丢掉的小狗，沮丧又失落。
原来这才是爱情啊，只要你过得好，我就不再奢求打扰。
我问他，你不恨么？凭什么别人吃好喝好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却要悲怆一生？！
他低着头说，我已经很惨了，只想看着别人幸福。
我一听就忍不住笑了，连忙摆摆手说，别别别，你是个好人，我不会对她好，自己的姑娘就应该自己篡紧，米儿是个好姑娘，但她的意中人是你，我也就不再勉强了，祝你们相守到白头。我无所谓的撅起嘴。
大壮听了惊讶地睁大眼睛，泛起了点点泪花，连连对我鞠躬说谢谢。
我扶起他，给了他我身上剩下的银子，足够婚嫁和接下来的开销了。
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没和米儿打招呼就走了。
陌生的人啊，我愿意看着你们幸福，因为我已经很惨了。
辛酸和福分。
离开镇子的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特别伟大，我又偷偷地抹把泪，心想米儿长得真好看，真舍不得，但有些人，是你命中注定只能错过的好姑娘。
我也想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好看，并且永远也不会离开。
回到铺子里，我找到铺主，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头过去，但后果就是我被铺主擒住，被吊在了院子里一天以作惩罚。
我生气地对他不停地骂道，我去你大爷去你大爷去你大爷，想不出其他话来，只好这样骂。
铺主也不生气，对着我就是一拳头还过来，我被打蒙了。去你大爷，我不松口。
又是一拳。
去你大爷。
砰。
去你。。大爷。
砰。
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铺主又坐在我床边，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我爹，对儿子这么狠。
醒啦。他沉声说。
我没理他，铺主哼了一句，并不在意，说你觉得我对你狠？让你杀了李大人和那个老仆？你恨我？
我转过头去，睁着眼睛。
铺主又说，可你别忘了，人是你杀的，我没逼你。冷血的武林，没了铺子里，你这样无能心软的废物不知道要死多少遍。
我心里一痛，心想自己就算练成心箭，杀了那么多人，原来还是那个没用的废物啊。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因为他们都会成为你的羁绊，羁绊越多，死的越快，你只有杀到麻木冷血，不顾一切，才能活下去，活着，活到只剩自己！铺主沉声说。
我还是沉默，其实我也没怪他也不恨他，一切都是自己选的。
五年前，在山上的我觉得，活着就得不违本心，下山后我才发现，活着是那么无能为力。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样。
我渐渐明白了师傅那句话的意义，我教你怎样射箭，却教不会你为何要射箭，也收不回你射出去的箭。
而铺主，这个一步步把我引向深渊的男人，过了很多年后再想想，我还得感谢他。
是他让我明白自己的意义。
继续走下去吧，只是现在不清楚而已，有一天总会明白的。
我叫十一，被打的很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