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洞幽幽,灯火微弱,不知通往哪里,不过连这个地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在乎通向哪里。
万人中生出,说不幸是假,总之难有恐惧,近百人目光犀利,走在幽暗长洞中,尽管有伤在身,难阻前行的步伐。
长洞只有脚步声回响,谁都没有说话,连那滑头少年都闭上了嘴。直到前方出现一个光点,才有人出声,“洞口?”声音无悲无喜,无人激动,淡然得像见一扇最平常不过的门而没有一点在意的神色,平淡地走了过去。
出了洞口,方见两边有士兵把守。
“上马车。”洞口不远处,一个中年大汉说话,在他身后停有十多辆囚笼车。
少年们都没有过去,环视了一下周围,看了一眼脱了头盔身上佩剑的中年大汉及他身后成排站立的甲胄士兵,又看了眼把守的士兵,不多,上百个而已——
回过头,似有一种默契,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语言,不用沟通,都明白了彼此之间,眼神那股蠢动的浓烈战意,拥有轻狂,无所畏惧!
“我劝你们还是安分点——”
安分?话没等中年大汉说完,“杀!”似一声信号,当即就以天为为首,澜晓云、鱼人少年三人一左一右冲向了他,其余的向两边的把守士兵还有中年大汉身后的甲胄士兵冲杀了过去,全都一副完全没有伤在身的样子!
不畏一战!
“还真敢!”一声厉喝,中年大汉拔出长剑,想向前冲杀却气势不够,对方竟然一下子冲出三个如狼少年对他,还真是重点“照顾”!
“鸣金!”中年大汉一声大吼,有自知之明,这群刚从万人堆中脱生出来的少年都不是任人宰割之徒,哪怕几十号守门士兵加上甲胄士兵都是大人,孔武有力,却也难斗这群气焰未消正处杀伐劲头的少年!
“杀!”一阵啸杀冲天。
“叮!”金钟作响,仅此一声,就被不知从何处近身的滑头少年截止,一刀砍断敲钟之手!
“啊……”敲钟人痛彻心扉的嘶叫声——
“这——”中年大汉见多生死,却也惊惶,生怕金钟一声之响未能传达!
没给他多作惊忧,三个如狼少年已杀近,兵器全都狠辣攻来!
中年大汉握剑作刀劈开了天为全力横扫而来的一枪,来不及再举剑作挡莫道的一刀,只好闪身作避,然而,澜晓云的三尖两刃刀可不是摆设的,一个扫劈,想要把他给腰斩——
中年大汉乃非常人,一跃凌空躲开了三尖两刃刀,落地之时,眼神深深地盯着天为身上的无色光幕,“掘窍境?”刚想着,就被他否决,若是掘窍境,那小子的一枪,他必死无疑!
凭他一个破晓境又称初始境之人来说,遇上掘窍境高手,怎么死都不知道!
可是,“他的无色光幕,不是掘窍境才会有的吗?”
还有让他这个初始境已破入两个小境之人吃惊的一枪,“力之境?不对——”
那种微妙,他说不出感觉。
没等他回过神来,天为举枪攻来,一枪刺出,收枪再刺,刺出第三枪,中年大汉矮身想反攻,突见一左一右两柄兵器向他劈砍而来,回身格挡,一剑封了两柄兵器的攻势,却封不了天为突然提速攻来有如梦魅的一枪!
等大汉躲过穿胸要害,却是手臂给枪尖之锋直接贯穿!
“怎么会?”不甘声音响起,中年大汉乃是破入两个小境之人,岂是那小子一个不明不白的小境所能伤!
枪锋贯穿了中年大汉手臂,天为并没有立刻收枪,要阻他躲避!
“杀!”莫道与澜晓云两人反应之快,当然不会错失杀人之机,毫不犹豫,兵器再次攻杀大汉。
“当我吃素!”大汉猛地一个转身,欲把贯穿之枪硬拔,同时举剑迎挡两柄兵器。
当真威猛!
不过攻来的两人还真当他吃素,势不可挡,一个横扫一个开天劈落!
而天为一卯足劲,硬将大汉横推开去,而也就是这样,要了他的命!
澜晓云的三尖两刃刀刚好横扫而来,中年大汉被天为横推已是站立不稳,挡住一个横扫却是挡不住开天劈落的一刀!
中年大汉偏过头,刀落在肩膀上,立见红血飞溅!而就在这时,天为猛一拔枪,直刺——“噗”的一声,直入胸膛!
人要将死,他还想看看这个持枪小子,他到底是什么小境,竟能与他这两个小境之人抗横!
同为初始境,以一个小境能敌两个小境,是什么境?他至死都想不明白,眼珠翻白,死不瞑目!
然而,梦之境——十大神秘境之一,岂会人人皆知?!
放眼看去,俨然又是一个厮杀场,凶猛攻杀,景象惨烈,三人没有多作思虑,当即加入了人群厮杀。
兵器杀人之快,难以想象。一场战斗很快结束,倒地不起的少年,竟死伤大半!
为了活着,容不得多停留片刻——
“走!”这是一种默契,没人喊出,转身就走向马车。
然而,马车跑出没多远,就听到了后方有军队杀出,“追!”一声令下,马声呜鸣,后方先有骑兵后有步兵,俨如沙场征战,来追击前方那群少年。
“快!”两个持鞭少年大声吼叫,两辆马车驰骋在地平线上。
囚笼车的车门开开合合撞出声音,囚笼内的少年们虽无惧怕,说不紧张是不可能,毕竟刚从上万人中脱生没死,再经历一场与大人的激烈厮杀脱生,如挣扎出了魔掌边沿,说是侥幸也不为过,如今魔掌再次伸来,还会有大难不死之说吗?
众少年胸口扑通扑通跳动,有一种自知之明,但更多的是不甘!
“上万人都死了,我没死,我还会怕死?!”一声不甘的愤怒,燃掉众少年心口压抑!
“杀!”愤怒啸声,惊得马匹惶惶,如脱缰野马疯狂窜出,竟能与后方骑兵攀比速度!
“把囚笼拆了,等追近,就用囚笼的铁棍扔死他们!”天为所在的一辆马车,滑头少年持鞭赶马,回头见后方骑兵一时难以追上,想做足准备。
显然这是一种疯狂,囚笼里的少年握兵器敲劈砍了几回,仅蹦出火花没有见效,缺柄斧头,不然真有可能撬开这辆浑身是铁的铁笼子。
“追!加速追!”是彭将军,那个从无风城押送天为他们到厮杀地的将军,他声音带着焦急。
看着前方是山地,是树林,一旦给这群少年进入山林,想一一抓拿都成问题,就别说擒杀了。
“这帮小子,唉,亡羊补牢——逃掉的羊难追啊!”彭将军叹气,却不愤怒,“上万人中脱生,负伤累累,还能拼掉上百士兵,说出都让人难以置信,且还是一群伤残少年!”
“好铁都是炼出来的!”
看着分散的两辆囚笼车渐近山地,彭将军持鞭一甩,黄马顿时加速,冲向天为所在的那辆囚笼车方向,想要阻止此囚车出谷,不然就难追了。
“撕碎你的死人裤子包扎你流血的伤口,再流下去你不死也会晕。”莫道看着澜晓云依然用手捂他腹部的伤口,虽看不到他脏兮兮的脸色苍白,但能见他嘴唇无血色,出言劝告。
其他少年见状,也撕出了自己的布料来包扎伤口。
“这条死人裤子还剩有布料,给你们包扎,我不用了。”天为说完,拿出了他怀里的那本破书,趁此时后方追兵一时追赶不上的空隙时间,看一会是一会。
奈何他这人天生没读书命,破书一摊到手上,他就翻到了中间,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看到了这么一句,“观自然万象,沁人心脾……”
抓了抓头,不知所云,一下子翻到最后几页,看到一句,“悟有所悟,非物之悟,自然而悟……”
看得心神乱七八糟的,合上了书页,自言自语了句,“不为所悟也……”
看了眼书名《修心养性,悟从中来》,有点头大,随手翻开了前几页,“心如自然,随然而飘……”
有点飘飘然,觉得再看下去心都给飘走了,于是想合上破书,可就在合上之时,掀起的书角突然见到了这么一句,“……自然万法,各有各法!”
心头一震,眼睛发亮,终于是从垃圾中捡到了句能看懂的,不需要文墨就可以看得懂的,正如他这些年没给饿死,偷来偷去,为了一餐饱,为了活着,不也算是各有各法吗?
——算是了,虽然不地道,但就是这个意思了。天为不由得对这本破书开始有了那么点喜欢,它说得对,各有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