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连串兵刃碰撞的声音响起,江平浪带起一线血红倒飞了出去,同时那少年亦是急退数丈距离,落地时一屁股便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其身后黄杨二位执事眼珠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了张一时不知要说点什么,眼前的少年简直太过于可怕了,这般年纪就能够三番两次击败一个成名已久的化形级高手,转眼又看了看那突兀出现的巨剑,少年已然如此妖孽了,那么他身边相护之人又该有多厉害呢?二人心中幸幸,好在先前坚决的站在了少年一方,眼下看来这一次的遭遇该是能够化险为夷了。
再看那被巨剑拦下的杜枫林口中不断念叨着“流萤剑”三个字,黄杨二人心中皆是一突,流萤剑?好似在哪听说过一般,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思绪急转之下,那少年的声音传了开来:“怎么样?卸力、转力、惯力使用的还算流畅的吧,嘿嘿。”少年依旧坐在雪地之上,目光却是看着不远处的树林隐隐期待。
“参合之法运用得还不错,就是身体太弱,附魔也太弱,回去之后加练一轮。”随着回答,一笼斗篷罩着一个粗壮高大的身影缓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江平浪,这才又对少年说:“小慕啊,说了多少回,惯力之时一定要附魔,你这单单只靠元气催使的方法消耗极大,喏,你虽然打败了他,可是自己也是虚弱无比,要是这时再有个人给你一下,你说是不是要命?”那人随手指了指江平浪,便冲少年走了过去。
少年不满的撅起嘴道:“不是有你在旁边的嘛,怕什么。”
“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啊。行啦,快将那雪魄之精抽取了,恢复体力之后我们便赶往镇上去,你放叔指不定现在已经到了。”斗篷之下的人正是当年答应教授楚慕剑技的雷恩,而少年当然就是楚慕了,距离当年他获得蚩尤传承,至今已过去了八年时间,八年里雷恩带着楚慕四处历练,常常要求他独自面对各种危险的局面,而自己则是从旁观看,轻易不会出手帮助楚慕,是以今日之局,他也只在在最后时刻阻止了杜枫林而已。
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着,完全就没有在意身边的两方人马,一旁陷入沉思的杜枫林在听到雷恩提及雪魄恢复之类的话时,顿时清醒了过来,闪身绕过面前的巨剑径直冲楚慕走了过去,可是还没走几步,雷恩冷哼一声那把巨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直直抵在了杜枫林胸口,“何事?”。
杜枫林停下脚步一愣,“敢问这位小友,林天傲与您是何关系?”他毕竟身为化象级高手,此时并没有被雷恩的巨剑唬住,也没有看雷恩而是目光激动的看着楚慕。
楚慕听对方提及自己父亲名讳,霍然起身,从怀中掏出那枚雪魄,稍一用力雪魄便在手中化作了灰飞,瞬间恢复平静也不再喘:“你知道我父亲?林天傲正是家父。”
“哈哈哈,果然!果然是这样的,属下杜枫林参见少主。”杜枫林突然哈哈大笑接着便是单膝跪地:“属下一开始看到少主手中雪魄就觉得不对,雪魄之精乃是天成的恢复上品,而要取得它,必须要修习水系功法之人方有可能,能在这冰封的黄河之下寻找,更须要有极为高深的修为,然而少主您不过化气级的修为,若要在这冰下活动,天底下恐怕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便是水灵元的拥有者,然而水灵元乃是二爷林天傲独有。最关键的是,少主您刚才所施展的【流萤剑】更是二爷独门绝技,除了他恐怕再无人会。是以我断定少主与二爷定有关系。”杜枫林伏在地上一边说着,双肩亦是不停颤抖,还不忘回头冲风陵渡众人道:“还不都给我见过少主。”风陵渡诸人闻言,虽然心中各是惊讶与不懂,但是老大发话了亦都噗噗跪地齐齐说道见过少主之言。
另一边商队护卫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惊讶,现在已经是完全呆滞的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今日这局面,到底是打劫呢还是什么啊?黄杨两位执事已经颤巍巍的靠在了一辆马车之上,他们现在心中惊惧,双腿颤抖连站立都很勉强,这怎么个事嘛,敌人的敌人前一秒还是自己的朋友,怎的突然间就变成了敌人的少主了呢?突然,黄姓老者开口喃喃:“流萤剑,流萤剑,可是当年号称‘流萤剑落藏流影’的剑阁二少爷林天傲?”他自己此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问的谁,只是脑中想起一些旧事,机械的在说话而已。
就在众说之时,楚慕却是开口道:“这位大叔您先起来,还有这些人也都起来罢,我可不是什么少主。对了那边的老人家您也别太过于激动嘛,我虽然不知道剑阁是什么,但是我父确是林天傲,流萤剑也是真的,只是我至今都还未能练至大成。”
杜枫林一边招呼众人起身一边急切给楚慕解释道:“当年我自阁中犯下大错,本应被毁去修为,逐落民间。幸得二爷力保,这才来到此南北不管的风陵渡,干起了摆舟船渡的行当。属下这些年来,时时不忘二爷,始终盼望能有一日再伴二爷身边效力。”
面对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众手下,楚慕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雷恩说话了:“据我所知,林天傲的手下可不会干这打家劫舍的事。”他说着顺手将巨剑收到后背背起,“你一家之言如何信得?”
“宝剑锋从磨砺出,守鞘心磐稳如山。”杜枫林知道雷恩的思虑,可是一时又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证明自己身份,只得急忙念出一句话来,“眼下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与二爷的关系,只有这句剑律时刻在心。”他说完愣愣的看着雷恩。
一旁的雷恩只是眉头微皱道:“这不是从前林放那小子天天念叨的烂诗么?据说那是他们林家的训诫还是什么的,你竟知道?”
“林放?三…三爷,对对对,若是三爷在的话就好办了,他肯定记得我,肯定记得。”
楚慕看杜枫林不但知道自己父亲而且还能叫出放叔的名字,小脸一笑道:“你还认识放叔?放叔他现在不在这,他在……”
“行了,我且信你八分。”雷恩阻止了楚慕继续说出林放所在,依旧冷着脸冲杜枫林道:“你且说说这劫人财物的事儿吧。”说着他指了指周围的车马事物。
杜枫林闻言心中略定,却没有在意雷恩,而是对着楚慕一躬身道:“少主,多年以来我杜枫林心心念念二爷大恩,又岂会做出那等打家劫舍之事?今日拦下这一干车马,实际上并不是要打劫,而是为了……救人!”他说着看了看那些马车上的众多木箱。
“三年前朝廷集结了天下武林大多数的化象级高手,参加开启逐鹿战场遗迹的计划,按照国师当时所言,云梦泽外围共有四方阵眼,须得按照南、西、北、东的顺序逆行开启。过去三年,他们已经先后开启了云梦泽南西北三面阵眼,现在只需要将这一边,也就是东边开启,届时四阵相连,云梦泽便即解除禁制,届时江湖同道定会争先恐后抢入其中。不过天下之人却是不知,要开启这最后一阵,需要的代价,那将是无数的鲜血。”杜枫林说着说着显得有些激动:“你以为他们运送的这批货物真是什么特产奇货么?全是小孩啊,全是不过十岁之龄的处子小儿,他们计划以无尽生机来激活阵眼。当这些小孩送达金水镇官府之后便要被投入祭献。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啊,他皇室也好国师也罢,有什么资格去剥夺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还都是未经世事的小孩?”
杜枫林双拳紧握,指节发白,又说:“去年我参加了开启云梦泽北阵眼的集结,一次偶然,我偷听到了皇室派来之人的汇报说辞,其中便提到此事。于是我便开始留意,直到前些日子我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这一次,他们所护送的便是第一批孩子。”他说着狠狠的指向了黄杨二位执事。
那两位,先前已是颤颤巍巍了,此时又听得杜枫林所言,更是如遭重击瘫坐地上。或许也是二人本身的职业气质所支撑,又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黄姓执事道:“我二人受人之托护运这批货物,装车之前已是验证过货箱的,里面皆为皮货山参,哪里来的小孩?若真如你所言那般丧尽天良的事,我纵然被万刃加身也是决计不会去干的。”
杜枫林道:“可敢开箱?一看便知!”
“开就开,我亲自验证过的怎会有假?”黄执事回答着已是打开了一个木箱。
“这……啊,噗……”
他打开的木箱里露出了一个正在闭眼熟睡的小孩,那黄姓老者一时连连后退,又一次软软的坐到地上,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仰天长叹:“我做了一辈子的护卫在这冰封时节往来南北,从未有过不善之举,不想今日晚节不保,做下了这等丧尽天良助纣为虐之事,该死啊该死,说着他举刀便往脖子上抹去。”
“叮”的一声,一枚飞刀将黄执事手中的刀击落,楚慕小脸愤怒,看着木箱中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孩道:“想死也要在救了人之后死,现在,先考虑为自己赎罪吧,救人!”他说着朝木箱走了过去,步伐坚定有力,小小的身躯此时竟显得无比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