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寅时,惊鸿就被玲珑和怜悯叫醒,半昏半睡的状态中坐着让她们摆弄自己的脸。惊鸿强打起精神,她看神态已经能勉强分清楚两个人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叶词昨夜给的药瓶递给玲珑:“七皇子给的,上妆前先抹一遍。”
“哦。”玲珑乖乖的点头,将药瓶中的粉膏状固体倒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咦?这是南海的人鱼脂膏啊?”将瓶子递给怜悯:“姐你闻闻。”
怜悯同样闻了闻,稍显镇定:“的确是人鱼脂膏。”
“人鱼脂膏?”惊鸿又疑惑了:“那是什么?”难道叶词随便拿出来的东西就都这么昂贵稀有?
“是南海一种特有的妖物,我们称为人鱼的物种。”玲珑已经将脂膏均匀抹在惊鸿脸上了:“人鱼的鳞片研制的脂膏,对皮肤有极好的保养作用。七皇子还真是大方呢,不说人鱼这种物种在南海深处且生性残暴,就说她们的鳞片那可是无坚不摧。”
怜悯梳着惊鸿的长发,顺口接道:“那可是,当初皇上想弄一小盒来献给太后都是费尽了极大的周折。七皇子这可好,一出手就是一瓶。”
惊鸿摩挲着手中的金钗首饰,不语。脂膏的感觉着实清凉,令大脑十分清新。
怜悯将发完全盘起,用黄金钗头凤固定好,待玲珑将面妆浅化好。两人扶起惊鸿。
“小姐,您站好,我们要给您穿嫁衣啦。”玲珑笑着:“这衣服我研究过啦,要是哪里没弄好歪了斜了,可是要全部重来的。”
闻言惊鸿乖乖站立不动,天界可没那么多层的衣服,到人间来的确是长了见识了。
半个时辰,起码有半个时辰两个人才将衣服穿戴好。惊鸿如获大赦,急忙坐下。
“小姐,可别把衣裳坐出褶子来了。”怜悯有些发笑地提醒着。
“知道啦。”惊鸿有些不耐烦。
玲珑替惊鸿上着最后一层面妆,怜悯也将最后的五凤朝仪冠固定在其他的小首饰上。
“小姐,您要哪对耳饰?”玲珑在手上摆弄着五六个样品。
“随便吧。”惊鸿对于这些显得无所谓。
玲珑叹叹气,她也不懂成亲可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相当于再次投胎了,惊鸿怎么如此无所谓。而怜悯想的却是有点多了。
玲珑将红罩头遮盖在惊鸿头上。
此时门被敲响,玲珑藏起来,怜悯前去开门。她们在同一时间只能出现一个,这是潋滟吩咐的。
来的却是昨晚的那位刘嫂。她抱着婴儿站在门口。
“小姐,刘嫂来了。”怜悯对惊鸿请安,领进刘嫂。
“刘嫂。”惊鸿起身,怜悯连忙扶住,惊鸿是不能露脸的,所以罩头不能掀开。
“二小姐。”刘嫂从怀里摸出一块红方帕包着的东西递给怜悯:“这是我成亲的时候母亲给我的嫁妆。”怜悯小心掀开那红方帕。她这种等级的侍女已经很难有东西能入得了她的眼了,之所以这么小心只是因为这东西对刘嫂十分的重要。
是一只玉镯子,怜悯一看就知道质地不是很好,杂质掺杂得太多了。
“我知道这东西入不得您的法眼,可是这也算我对二小姐的一点祝福,请收下吧。”说着刘嫂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怜悯将玉镯子递给惊鸿,由她自己来决定。
“刘嫂,想过以后怎么养活这婴儿吗?”惊鸿没有接玉镯子,而是反问着。
“我啊,一介妇人家,没什么养家糊口的本领,只能将她送去外省的富人家为奴为婢。”刘嫂十分怜惜地看着这孩子:“我啊,就呆在京城做做杂工,缝缝衣服,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惊鸿心中微动,问道:“那刘嫂可愿与我一起去七皇子府?”
“啊?”刘嫂呆愣一下。
“那里虽不说是什么好地方,可管饱总是够的。”惊鸿声音轻快:“到时候你女儿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我就送她去尚书院读书如何?”
“二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刘嫂慌乱:“这穿出去是要毁名声的啊。”
的确,出嫁女子带一妇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再有妇人带一婴儿,可怕会是让人想入非非的了。
“怕什么?”惊鸿一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
惊鸿最担心的还是那不死树种,但已经让潋滟好好照顾了。
卯时,外面张罗的迎亲队伍来了。喧鼓响彻,锣鼓喧天。凤栖阆也呈一片红装素裹的样子,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怜悯已经换上稍微正式一点的装束了,身为“唯一”一位陪嫁丫鬟可不能落了凤栖阆的面子。
潋滟在惊鸿阁外候着,围观的人大多都是昨晚惊鸿亲自领进来的,他们是真心祝福这二小姐。
惊鸿被怜悯牵着缓缓出阁,怜悯将她的手递给潋滟。
潋滟今日穿得十分隆重,毕竟是“嫡妹”出嫁,她这姐姐可是非常地舍不得。着一身雍容华贵的深蓝色,样式不如以前暴露,长发也尽数挽起,头上装饰朴素。这么看来倒真像是已嫁为人妻的模样。
红毯从惊鸿阁铺向凤栖阆大门。红毯两周都有穿着一模一样的人们欢送,看起来甚为壮观。
潋滟保持着嘴角的笑,四处与人打招呼,可她说出的话小声到在嘈杂的环境中只有惊鸿能够听到。
“到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和事情通过怜悯告诉我。”
“时间还久,不用着急。”
“我要留下组织这里的人。皇子府那边你的证婚人是狰狞,他是你姐夫。”
“成亲后三天左右要带夫婿回凤栖阆探望这一点你可别忘了。”
......
鞭炮的声音为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了几分色彩,惊鸿不知怎的内心却毫无波动。她小时候就幻想着自己所嫁的人是月辞。可现在却另有他人,而余悸那天的话也萦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
“你成亲了,我耳边就不用天天听某人念叨了。岂不是开心事儿?”
“某人是谁?”
“月辞啊,还能有谁?”
......
潋滟将惊鸿的手递给一身喜色的叶词,
惊鸿来不及看看叶词的样子就被领上了马车,恍惚间听见她们的谈笑。
“你可要好好待我妹妹。”
“必不负。”
惊鸿想也不用想,已经仿佛看见了两人虚伪的笑。不过她并不厌弃,她很快也会成为那样的人了。
马车上有一只红狐狸,是红莲,圈成一团卧在椅上。
惊鸿看着它的样子忽然想起雪莲似乎在今早晨就不见了。也没多想,认为是还在哪个地方睡着。雪狐虽然吉利,可自身颜色却是跟大婚所冲突。想来红莲也是因为颜色的关系才能在婚礼上出现。
惊鸿坐在马车椅上,刚想抱过红莲,却听声音传来。
“成亲感觉怎么样?”
是余悸的声音,从红莲处传来的。
惊鸿不知为什么却并没有太大的惊奇感,她的情绪好像被淡化了一般。
“没什么感觉。”惊鸿淡淡地说着。
红莲的神情似乎是打了个哈欠。
“看来不死树脂膏挺好用的嘛。”红莲眼睛慢慢睁开,目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不死树脂膏?”惊鸿略惊奇:“那是什么?”
“就是让你变得现在这样的那东西。”红莲又缓缓闭上了眼:“昨晚我亲自拿来给你的,是从你载种的不死树苗上摘下的叶子碾成粉末再加些人鱼脂膏混合成的东西。”
“作用就是让我变成这样的心态?”惊鸿最讨厌欺骗,可现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当然。”红莲摇摇尾巴:“不过时间只有六个时辰,等过了这婚礼大概入洞房的时候效果大概就过了。”
“所以叶词就是月辞?”惊鸿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所以你那天说可以不用再听他念叨的意思是梦想成真不是死心?”
“嗯哼。”红莲脸色有些傲娇:“剩下的你今晚自己去问吧。我睡啦,到了的时候记得把我抱下去。”
饶是惊鸿现在无情绪,也能想象出抱着一只男妖狐的怪异。
“识清余悸真相,用得不死树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