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封府并不是不给封辛医治,而是根本治不好。
封辛双手负在身后,从窗外吹进来的细碎雪花蒙上他的睫,意外多了丝苦楚之意:“白日里发生的事,我基本没有印象。我来凉屋也是有私心,外头都传在此可以画押出售死后的灵魂来换取愿望。”
“凉屋不是什么魂魄都收。”
“来到凉屋的第一晚,我已经去找过白子寒,他也是回答我这句话。”
果真是此,竟然已经偷偷找过主人。若魂在心中嘀咕一句,她想再打探些关于封辛的过去,便追问道:“封公子能否告诉我你为何会中雪泠之毒,方才画像上的女子又是谁?”
落语的瞬间,若魂方觉得自己问得太多,她的能力和白子寒差了十万八千里,白子寒善用心计,让他人主动将心底的话说出来,而不是像她一样步步追问。如此行为,只会让人更反感罢了。
好在封辛看似严厉,对与世隔绝的凉屋人防备不大,便简单回了句:“画像上的女子名叫玉妍,是封府自小培养的护卫,月前与我同时身中雪泠之毒,后来待到我被救醒来,她死了,我还活着。”
封辛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亦或是早已惊涛骇浪静后的死水,他的面上读不出丝毫喜怒哀乐,实在太过异怪。
在若魂看来,就算是始终冷冰冰的白子寒,也会有微不可觉的喜怒哀乐,封辛明明应该是在意画像上女子的,为何说到她的死,什么反应都没有。
“封公子早些歇息吧,我明日不会再故意为难你。”若魂不便再追问下去,微微点了个头离开。
她往自己屋子走的时候,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画像女子的模样,即便匆匆一眼,她能够自己想象出女子嘴角笑意盎然,眉眼清雅恰如月色覆新霜的模样。若魂面色阴沉下来,身为凡人的封辛功夫了得,那画像中护卫玉妍的功夫,岂不是更为可怕。
或许根本不是凡人?
一个推测萌生在若魂脑中。
回到自己屋内后,若魂根据自己对画像的印象,翻阅起妖怪籍,她记得画像上的女子身着黑衣,黑衣的末端是红纱裙,赤足,脚踝处挂着细小精致的铃铛。
可光凭这些还不够,任何一个凡人都可以打扮成这番模样。
随着纸张一页页翻过去,若魂愈发觉得自己荒诞,莫非是跟白子寒混得久了,开始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将一个人的故事猜出来?
她一手敲打着额头让自己醒醒,另一只手依然顽固地一页页寻找。
也不知翻去多少张,她在一堆长得形形色色的妖怪之中看到了一名貌美的女子,静静地守候在一顶青顶软轿旁,身上红纱飘舞,脚踝悬挂着细小精致的铃铛。轿内坐着一名青年男子,腥浓的鲜血流至他鞋底,他出轿后迅疾出手,一把玄冰打造的长剑便穿透女子的身躯。
书上画着的正是这个,旁边的解说是,世上仅有一个火炙与一个雪泠,她们两是姊妹。雪泠距今行踪不明,而据最后一个目睹火炙之人所言,火炙爱上凡人猎妖师,在生下孩子的当日,猎妖师便拿玄冰打造的长剑,刺穿了虚弱的火炙的心口,随后猎妖师自刎了。
若魂抚摸着妖怪籍这一页,她在意的不是雪泠,不是瘫倒在血泊中的红纱女子和猎妖师,而是画面角落襁褓中的孩子,她哭得满脸通红,头顶长着与封辛一模一样的耳朵。
火炙死了,可她与猎妖师的孩子活了下来,正是封辛画卷中的女子,玉妍。
若魂试着将故事推测下去,玉妍一定是被封府收留,培养成为护卫。可是后来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封辛中了雪泠之毒,玉妍用什么方式让封辛活了下来,最好的解释便是封辛头上偶尔会长出来的,不属于凡人的耳朵。
思及此,若魂长舒口气,打算赶紧去将推测告诉白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