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坐在马车里,我揉着红肿的双目,打了无数个哈欠。
若非身份已经暴露,我们也不用连夜离开。对于那几日的失踪,他一句也没问。即使他问,我也不打算回答。
子砚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示意我再睡会儿。我是很想睡,可马车抖得厉害,我腰酸背痛,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经过几日痛苦的折磨,我们与欧阳大哥会合了。
最近朝廷忙于立新帝,我们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宣罗城。
站在城墙上,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这样的胜利不真实,确切的说,是来的太容易。
长乘王何等人物?!岂能让我们这些乌合之众如此嚣张?
半月前,兵临城下,虽然我们对宣罗城的守备情况了如指掌,但守卫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短短几个时辰,宣罗城就易了主,这是为何?更奇特的是,所有的守备几乎一夕之间全都归顺叛军,这又是为何?半个月过去了,朝廷方面为何还是没有大的动作?
这样的诡异,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古希腊中的特洛伊之战——木马屠城。
我曾有冲动,想劝说欧阳致远屠杀俘虏,可是话到嘴边又被生生的咽了下去。我有什么立场去劝说?失踪的几日,欧阳致远早已对我起了戒心,如果我说了,只会令他觉得我存心不良。他以仁义著称于天下,又怎么会屠杀手无寸铁的俘虏了?再则,我说不出了口。即便知道这或许是一个阴谋,我也说不出口。那是鲜活的两千条性命,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死去?!
我,做不到。我只能祈祷,只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忽然,背上一暖,我的背上就多了一抹白色。
“天冷,你怎么总是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怜惜中隐隐有些责备。
我任由子砚抱着,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子砚,战事一过,我们就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不再过问俗世,如何?”
子砚的手紧了紧,把我搂的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一般。
“你每日清晨抚琴,夜夜吹箫,好不好?”
“我呢?就养养花,喂喂鱼,唱些小曲,怎样?”
他将头埋进我的后颈,炽热的呼吸触到我的肌肤,痒痒的。一股热流顺着脖子钻进领口。
我浑身一颤,转身偎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倾听者他结实略带紊乱的心跳。忽然,眉心一热,一个炽热的吻落在眉心。我微张开眼,看着温润如风的男子,会心一笑。
吻落在我的唇上,带着无尽的怜惜,一遍遍的轻吻……
城楼上,站在冬风中相拥吻的白衣男子和蓝衣少年,犹如一幅凄美的古画卷。
半个月来,我军与朝廷的对峙如火如荼,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紫銮帝初年二月上旬,登基不足三日的紫銮帝御驾亲征,将军营向前推进,方圆不过几十里。
月中,我军与朝廷开始了硬战。
战事陡然激烈起来。
偏巧,我的身体越发不舒服起来,常常吃不下饭,头晕目眩,由于害怕连累他人,我未告知任何人。
更巧的是,这里距昆山极近,骑马只需半柱香的时间。
昆山——是我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到的地方。
连着几日,我们的将士都未合眼,与朝廷你来我往,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
最糟糕的是,我们的粮草在运来的途中被长乘王十分爽快的一把火烧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如我所料,投诚的守备与城外的敌军里应外合,不消多时,城门就失守了。
他,果然是个狠角色。短短一月,便将欧阳致远筹谋四年之久的反叛之事扼杀了。
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带着百余人向昆山撤退,不料遭到伏击,欧阳大哥身负重伤,最后被逼退至断崖。
山风呼呼的吹起我的衣袂,吹**衣衫上残留的血迹,也吹灭了我心中仅剩的一丝希望,我们已经是瓮中之鳖,退无可退了。
崖边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弓箭手,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会变成箭靶。
宇印凌轩果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连我们要从昆山撤退都已料到。这样的人,之所以可怕,不仅仅是因为他鬼神莫测,更是因为他从不用怀柔政策,对待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一心只想夺取天下。这样的野心,这样的冷血,这样旷古烁今的军事才能,是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无法比拟的!
这样的王者,世间究竟还有几人能与他相抗衡?!
半晌,前方的弓箭手终于有了动静,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
我扶着欧阳致远,怔怔的看着黄袍加身的宇印凌轩,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