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的钢琴声徐徐流入耳中,我微微怔住,轻轻推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门。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我眼睛险些睁不开,慢慢的,缓缓的,渐渐的,适应了。米黄色的窗帘随风一波波的荡开,咖啡色的地砖折射出一道道光点,设计巧妙地灯饰发出一圈圈晕黄的光,还有我选的浅绿色沙发,还有表姐喜欢的毕加索的抽象画,还有爸爸那可视为古董的放映机,还有妈妈养的鱼,还有老哥的宝贝——黄金犬,球球,正懒懒的躺在沙发的另一角睡大觉,还有……
这是我的家!
老爸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还是那个角落,那里已经微微下陷。皱眉,专心致志的盯着报纸,一页页的翻着。烟灰缸里还留着半截没有烧完的烟,冒着青烟。厨房里,传来锅铲碰击发出的熟悉的声音。
“灵儿,多放点辣椒,你妹妹喜欢吃。”温柔的,亲切的,熟悉的,我的眼眶倏地湿润了。
“Yes,madam。”表姐依旧搞怪的回话,我好像可以看见她向老妈行军礼时的滑稽样。
“去去,又不是在局里。”老妈宠溺的一笑。从厨房探出头来,“安邦,你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儿子打电话,都中秋节了,律师事务所有那么忙吗?真是的,怎么又抽烟了?!还为人师表?说话一点也不算数……”
老妈絮絮叨叨的从厨房里出来,穿着我买的可爱型围腰,与那张严肃的脸一点也不搭。若是被她的下属看到,一定会跌破眼镜的。
阴沉着脸走到老爸身前,从老爸手里抢过报纸,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要是这么“犀利”的眼神用在犯人或者下属身上说不定会活活吓死他们,可惜,用在我老爸这老油条身上,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是生活的调味剂。
老爸无奈的笑笑,站起身撑了撑懒腰,趁老妈不备,在她脸上一啄。老妈不好发作,只能嗔怪的瞪了老爸一眼,脸微红,那神情满满洋溢着幸福。
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而是像流水一样连绵不断;没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而是相对无言眼波如流的默契。
这就是我所期盼的简单的爱情。
“兰儿,你愣在那做什么?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哦。”我无意识的回答,只觉得一切的一切,莫名的熟悉,可偏偏又莫名的诡异。
我木然的重复着平时所做的事,洗手,盛饭,又木然的坐在餐桌旁,木然的夹菜,木然的扒饭……
我回来了?!抑或,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没有子砚,没有子墨,没有欧阳致远,没有宇文轩,没有无悲城,甚至没有雪英大陆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的梦。**思夜想的事不就是怎么回来吗?应该高兴才对,为何我的心会止不住的悲伤。
“我回来啦。”沉稳的嗓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却是欣喜,“小妹也从学校回来啦?现在可是大忙人,老哥我想见一面,也得预约。亏得我从小到大那么疼你!”
某人又开始啰嗦,这一点毫无疑问是遗传了老妈的优良基因。
我笑笑,“哪有?明明是你事情比较多,还恶人先告状。学习法律的时候来找你帮忙,某人还将我交给一个实习生,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去风流快活了。”
“小妹,你还真记仇了?老哥我好伤心啊!”
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其乐融融的家,虽然感觉不真切,却足以让我泪流满面。
“若若,若若……”
谁?谁是若若?他在喊谁?为什么如此忧伤如此绝望?
“怎么呢?”老哥的手在我眼前晃晃,“大团圆的哭多扫兴啊。”
“水凌宇,别闹了。”表姐肖梦灵扯扯老哥的衣服。
水凌宇!水凌宇!是我!我是无悲城的军师,我是欧阳致远的结拜兄弟,我是无悲城人人敬仰的公子,我是子砚的若若……
我倏地的站起身来,望着突然凝固的画面,望着不再说话,不再动,不再呼吸,如雕塑一般的家人,轻声说:“我会回来的,等我。”
突然眼前的影像消失了,伴随着熟悉的钢琴声。
温和的阳光薄纱般垂下,洒在俊朗男子身上。他浑然不自知,完全沉浸在音乐的国度里,音符跳跃着,心跳跃着,灵魂跳跃着。
一曲弹罢,他温和的一笑,“小兰,来,我弹给你听。”我重重的点点头,迈出一只脚,愣在空中。
我苦笑,摇摇头,生生的把脚收了回来。
子砚,他们在等我。无悲城的人们,在等我。
我转身,擦干眼角的泪,大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云,你可知道?我好喜欢你。第一次看见你眼里就只有你了。可是,胆小如我,自卑如我,至始至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你就像阳光一样耀眼,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如此渺小的我?
泪,不自觉地又涌了出来。苦涩却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