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一着地,我就迫不及待的挣脱某人的臂膀,气恼的跺着步子,仿佛要将地踏出一个窟窿才甘心。
“怎么?获救了,还不开心?!”
“什么啊!我居然只值区区一百两银子,怎么说也要上万两才行啊!”
宇文轩一听,随即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我回头,目光犀利的射向他,“你武功这么厉害,怎么不好好教训他们?打他个落花流水!”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兰儿,我有惊喜给你,就当是见面礼。”
我一愣,好像有声音从遥远的世界幽幽的传来,竟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兰儿,兰儿,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唤过我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刚来的时候,好像还是春天,蝴蝶兰含苞欲放。现在,夏天都要结束了。
忽然间,爸爸严厉的声音闯进脑中,“兰儿,为什么考的那么差?”妈妈慈爱的“兰儿,吃完饭没有?”老哥懒懒的“兰儿,钱够不?”表姐无奈的“兰儿,起床了!”云清新的“兰,你又弹错了。”……片段仿佛放电影般清晰地在我脑中回放,只觉脑袋晕眩,积蓄已久的泪水带着刻骨的思念和无尽的委屈喷涌而出……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世界,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强了,却无奈的发现,只是一个字,就牵出了我对那个世界千丝万缕的思念。我的心如捣空了般难受,连呼吸也觉得痛。
那个世界有太多太多我无法割舍的东西,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回忆,我的梦想……一切的一切,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抛弃的。
现在的我十分怀念表姐的番茄炒蛋,尽管每次她都忘记放盐。怀念老哥的吊儿郎当,怀念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怀念妈妈的絮絮叨叨,怀念爸爸的语重心长……
下巴被温柔却坚持的抬起,朦胧中看见原本俊朗的双眉几乎如打结般拧在一起,眼中满满的关切。他轻柔的抚**的泪痕,轻声道:“你的笑很美。”
我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拽住他胸前的衣襟,埋头大哭起来:“我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
他微微触眉,又缓缓松了口气,紧搂着我,仿佛要给我力量。
“嗤”我嗤笑出声,看着眼前凌乱的衣襟,上面貌似有我的眼泪还有某种黏黏的东西。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瞥瞥宇文轩,讪笑两声。
他毫不在意的放开我,我才惊惶的发现自己居然和这个认识几个小时的男子相拥而泣。是什么让我在他面前毫无顾忌?是什么让我隐隐感到有什么牵绊着我们?是什么……
莫非是他天生带有某种魔力,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与他,还是宿命?抑或是缘分?......我不敢想下去。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抚了抚皱巴巴的衣襟。这样的不问,与我而言是尊重。
或许,这样的相处才会更轻松,因为我只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而已。没有无悲城的军师,没有足智多谋的水凌宇,只有水若兰,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岁小女生。
抬眸,顺着宇文轩的视线,惊奇的发现不远处有一片花海——鸢尾。
这,这就是他所说的惊喜吗?
我无法控制难以抑制的激动,不顾形象的奔入花海中。满山遍野的鸢尾在风中摇曳,吐露出各自的清香。这样撼人心魄的花景,美得让我忘记了烦恼,忘记了世界,忘记了呼吸……
“鸢尾,这里居然有鸢尾?!”我激动的大叫,左嗅嗅,右闻闻,就像要把所有的花香沁入体内,扫光所有的烦恼和顾虑。
“鸢尾?”宇文轩沉吟,“很美的名字。”
“那当然。”我一脸的骄傲,显然忘记了刚刚的狼狈,“知道吗?鸢尾是兰的一种,我爸爸非常喜欢鸢尾,便给我取了“兰”,而我,最喜欢紫色鸢尾。“
“爸爸?”他触眉。
“就是我爹。”脸色一暗,又说,“知道鸢尾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饶有兴致的倚着树。
“爱情。”我无限认真的回答,看着苍茫的天空,心里空荡荡的,“小时候我就梦想自己长大后能有一座庄园,像《乱世佳人》里一样,庄园里种满鸢尾。哦,庄园,就是很大的园子。”
飞舞的落花飘向空中,我在落英缤纷中轻轻一转,向宇文轩灿烂一笑。飘落的飞花不时掠过我们的脸颊,我们的发,我们的衣袂……如羽化登仙。
宇文轩定定的看着眼前展露笑靥的女子,那浅浅的梨涡在阳光下绽放。那一笑,仿佛快要融进阳光里,比刚升起的朝阳还要灿烂明媚。他只感到自己尘封多年的心,得到救赎一般竟十分有力的跳动着。
是什么吸引了自己?她,并不是绝色,亦没有姣好的身材,也没有女子应有的娴静与温柔,甚至粗鲁,甚至稚气未脱,甚至还是一个青涩的小女生,是什么?
是她的笑,还有那澄澈如天空般的眼神!那笑容,纯真中带着狡黠,自然得如春天般温暖,干净的如洗净的天空,美丽的不可方物。那眼眸,是罕见的琥珀色,在阳光下几近金色般炫目。那神情,明明脆弱,偏偏带着点韧劲;明明害怕,却要假装坚强。
这样的女子,比那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更加灵动;这样的女子,比驰骋塞外的北国胭脂更加令人怜惜;这样的女子,才是最真实的。
身体仿佛失去控制一样,缓缓走向陷入花海中的女子。仔细摘下一只开得烂漫的鸢尾,悉心的别在女子鬓角。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看着眼前的男子,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白鸢尾代表纯洁的爱情,而紫鸢尾——绝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