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宇印凌轩就去上早朝去了。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我也醒了。
“翡翠,青女,你们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丫头一脸被雷到的神情,“娘娘,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不用给太后请安。”
“我当然知道了。”穿上里衣,我拿起衣物便向浴池走去,“我要沐浴。”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半晌才好心的提醒一句,“娘娘,现在还未到辰时,你要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我伸了一个懒腰,“过来伺候我沐浴。”
她们不约而同的往后一仰,不可思议的开口,“娘娘不是不习惯奴婢伺候吗?”
“少废话。”我撩开浴池边的帘子,不耐烦的开口,“还不进来?”
“是。”
她们刚一进来,我就将帘子放下,尽量小声的命令道:“青女,脱衣服!”
“什么?”青女睁大了眼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婢,奴婢不敢与主子……一块沐浴,奴婢在一旁伺候便是!”
我怔了怔,故作厉声道:“我说,脱衣服!”
青女一愣,眼眶渐渐红了,咬了咬唇,快速除去自己的衣服。我拿起宫女的衣服,迅速为自己穿上,“青儿,对不起,事情紧急,只有委屈你了。记住我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出浴池。我会赶在皇上散朝之前回来的。”
翡翠一惊,“娘娘,要去哪?”
“太尉府。”
持了宇印凌轩给我的令牌,我们顺利混出了宫。
宫门外停了一架马车,很朴素的样子。我刚从马车旁走过,驾车的老朽便轻轻开口问道:“两位可是紫鸢阁的贵客?我家主人有请。”
我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翡翠便挡在我面前,轻声说道:“奴婢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出来办几件事,既有差事在身,就不便叨扰你家主人,请恕奴婢不敬之罪。”
“恐怕这差事缺了我家主人就办不了了。”老朽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贵客,我家主人在马车上恭候多时了,请。”
我愣了愣,再看了看朴素的马车,犹豫再三,不顾翡翠的阻止急匆匆上了马车。翡翠无奈,只有跟着上车,坐在外面。
这马车外表虽然简陋,内里却是别有洞天。车底铺着白绒绒的驼毛毯子,四壁挂有紫纱帘子,有细微的光透射进来。一方小小的桌上,甜点茶水应有尽有,还有卜卦专用的龟壳。
我随意的坐在马车的地毯上,“今天可真是秋游的好日子。”
韩绝浅笑,轻轻扣了扣车窗,马车便使动起来,“马车会围着护城河跑两圈,娘娘有什么尽管问,不会有任何人来叨扰我们。”
我喝了一口茶,故作漫不经心,“韩太尉真是料事如神。”
“不是绝料事如神,而是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瞒过绝的耳目。”韩绝闻了闻茶香,饮了一口,“当然也瞒不过皇上的耳目。”
我的心突地一跳,不动神色的笑道:“韩太尉的意思是,宫里到处是你们的眼线,就连紫鸢阁也……”
韩绝点点头,眼神不自觉的停留在我脸上,“能够与公子一起喝茶,绝期盼已久,可惜不是把酒畅谈天下之事……”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韩绝清咳两声,“娘娘为何如此相信绝?”
“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在这深宫中,我能够全信的人不多,但韩绝,你是一个。”我深呼吸几口气,缓缓开口道,“我有几件事想不明白,又不便问皇上,素闻韩太尉才智天下无双,今日才特地来请教你。”
“但说无妨。”
轻轻撩开紫纱帘子,看着向后跑去的一棵棵杨柳,我缓缓开口,“四个月前,我的婢女若微被人谋杀,凶手至今还未缉拿归案。大约七天前,先有人推我下河谋害我,后有扶桑被人谋算失了清白,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我终日惶惶不安。我想听听韩太尉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显然,这些事情都是冲着娘娘去的。虽然皇上和娘娘知道若微是贤妃派来的奸细,但宫里大多数人却不知道。他们大都认为是娘娘授意若微诬陷贤妃,令贤妃入狱,又怕若微败露计划,才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们怀疑若微得死与娘娘有关。”韩绝一顿,复又看着我面如死灰的脸,“而且,娘娘又走错了一步,就是不该在若微死后还去查看。这些在好事者眼里,不过是权贵耀武扬威的唏嘘感叹。”
“是吗?”我的心顿时冷了半截,想不到我的无心之举在别人眼里竟是这般模样,“既然幕后之人征对我,为何不干脆杀了扶桑让我更加痛苦?!”
“每一个人在乎的东西都不一样!若微为了生存不惜卖主,她最看重的是生命!而扶桑,身为江湖中人,对生死早已看得很淡,但她即将嫁作人妻,所以,要她的命有何用?!让她失了贞节不会更让她痛苦吗?!”韩绝抬眸,棕色的眸子满是怜悯,“此人,必定十分了解娘娘。他知道娘娘善良,看着身边人痛苦会比死还痛苦,所以才会对娘娘身边人下手!”
“这个人好毒辣!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爽我就光明正大的找我啊,干嘛对我身边人下手!这个人渣@#¥¥%……&***#@@#¥&*(以上为脏话,自动消音处理)。”
韩绝愣住,眼底飞快的掠过一丝惊讶,倏地一声笑出声来,而后又觉得失礼,抬起袖子掩住嘴唇,闷闷的发出一串低笑。我急喘一口气,拍拍胸脯顺顺气,脸慢慢热了起来,为了掩饰尴尬,我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起来。
“想不到娘娘也是豪放之人……”
“算了算了,不用给我找台阶下。”我摆摆手,喝了一口茶,静静心,才忐忑不安的从怀里掏出那只簪子,“这支簪子……是扶桑出事的那**亲手为她带上的……”
韩绝接过簪子,仔细看着,“绝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簪子本没什么奇特。”我低下头去,紧紧地揪着衣角,咬了咬唇,“而是,这簪子居然到了……宇印凌轩的手中……”
“娘娘是怀疑……皇上与扶桑失节之事有关?”
“我也不知道……”手颤抖的紧握着茶杯,连指关节都清晰可见。韩绝叹了口气,“娘娘就如此不相信皇上吗?”
“我相信他!但我害怕……爱的越深,伤的越深……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闭了闭眼,我尽量平静的开口,“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外臣是不可以随便进入后宫的……能够……除了皇上还会有谁?”
“穿上太监服得不一定是太监,就如娘娘今日穿了宫女的衣服就是宫女了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冒太监在后宫内!”我惊叫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绝,“你有可靠的消息?!”
“这……韩绝不便言明。绝只能说,娘娘一定要相信皇上,皇上为了你,放弃太多了!”韩绝将簪子还给我,“如果娘娘对此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直接去问皇上,有些事情直接问当事人,会得到你真正想要的答案。”
我顿了顿,心开始莫名的舒畅起来,“韩绝,谢谢……”
明媚的秋光穿过紫纱帘子,星星点点洒在我们的衣袂上,风轻轻的吹着驼铃,随着马车叮铃铃的响着。
“主人,宫门到了。”
我愣了一下,正准备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韩绝,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对宫里的地形很熟是不是?那请你帮我查一下……未央宫是不是有密室?!”
韩绝的唇角扬起一个幅度,“好,绝尽力而为!不过……娘娘如果再不回宫,韩绝恐怕就只有在天牢里为你查了!”
我怔了怔,打开车门,才发现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上了。回过头,我向韩绝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韩绝,子砚在城里开了一间医庐,如果顺路的话,请他务必在近日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