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一边的刘秀英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说躲了招式也算本事,但若是接了这话杨开风岂不是就要参军了,因此她内心万分矛盾,也不知如何是好。
刘才厚干笑了两声道:“贤侄啊,战场之上可不是只比拳脚,更多的是刀剑兵器的打斗。你看既然还差一招,不如就和犬子较量一下兵器吧。”
杨开风面色如常,但心里已然非常上火,他本就少年心性,今日的比试最后一下已是自己相让之故。若是自己最后不收了几分力,刘俊奎的手臂恐怕骨折是轻,断了都有可能。可这里正不知何故,铁了心不让自己代替父亲参军,他可不信刘才厚是不忍心自己年纪轻轻就上战场。
刘才厚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以为自己儿子十拿九稳,怎知杨开风接得如此轻松。刘才厚以为杨开风还在犹豫,不禁继续说道:“就一招,这兵器切磋若一招接住,从军状你刘叔叔我双手奉上。”
杨开风并未答话,只是走到练武场兵器架旁,随手抽出一根短棍,掂了掂,单手持在手中,后端夹在腰肋之间,对着刘俊奎道:“请。”
刘俊奎瞳孔微缩,这短棍可不是木制的,乃镔铁所制,至少二三十斤的样子,可杨开风单臂持棍,看来颇有余力。
他不敢托大,方才切磋杨开风已然给了他太多的惊讶,他到现在还难以相信一个幼学之年的孩子竟能接住自己的最后一招。刘俊奎其实在军中也待过一段时间,训练之下对兵器算是有所了解。他就不信,杨开风小小年纪对兵器也有所精通,看他的选择,显然打算用重兵器以力取胜。方才两人空手过招自己都只是拼了个‘势均力敌’,如今杨开风重兵器在手,普通刀剑自己定然不占优。而此时看自己老爹的样子,若是再不能赢的话自己可就惨了。他想了片刻,抽出一杆长枪,将枪头取下,打算以长克短。
刘俊奎知道赌斗只有一招的机会,待两人再度站定之后也不多言,双手提枪,遥指杨开风。
这一次,刘俊奎没有贸然出击,而是缓缓前进,只是枪尖始终不离正前方,不知何时就会使出雷霆一击。
杨开风皱了皱眉,这刘俊奎的枪法显然是军中的路数,好在这几年下来,自己对枪术还算登堂入室了,倒也不惧。
待得刘俊奎距杨开风只有三步之遥时,他突然加速,上来就出了全力,正是他在军中和教官习练的‘突击三连刺’。这一招他和战友被教官操练了很久,此时使出正是熟练无比。
杨开风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招‘三连刺’本就是军中步兵必须习练的招数,不管是对付敌军步兵还是配合盾兵对付骑兵都是很不错的招式。他在老头的训练下也练了很长一段时间。此时他看到长枪袭来,躲都不躲,随手一棍,直接敲在长枪前端。
刘俊奎第一枪刚刚扎出,就感觉一阵大力顺着长枪传了过来,他双手剧震,长枪竟脱手而出。他呆呆地看了看空空的两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长枪脱手后,在空中转了几下,直插在离刘才厚脚尖不远的地面上,枪柄不断地震颤着。
杨开风握着短棍,拱了拱手道:“承让。”
刘俊奎苦笑道:“杨小兄弟能不能告知如今是何修为?”
“武士啊。”杨开风说道,“今天早上刚晋升的。”
刘俊奎摇了摇头,显然不信,但武学境界是武者的个人秘密,若不愿说,也不好多问。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径直走到地上插着的长枪处,吐出一口气道:“老爹,我输了,给您丢脸了。”
却不想刘才厚并未理他,而是从怀中掏出今天准备给村民签的从军状,笑眯眯地走到杨开风面前说道:“这是贤侄要的从军状,贤侄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杨开风古怪地看着刘才厚那笑出褶皱,犹如菊花一般的面容,他显然诧异于这位里正大人态度转换如此之快。不过估计显然是自己那一棍起到了效果,方才那一下看似棍法,其实是枪法,自己通过五行拳中的横劲直接磕飞对手的长枪,看似简单,其实也是由于对‘三连刺’这招太熟了。
杨开风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从军状,刘才厚此时出声提醒道:“不如我们暂回屋内,刚好还需笔和红印呢。”
杨开风点了点头,四人向屋内走去。
一路上刘才厚旁敲侧击杨开风武学是在哪学的,杨开风只推说是武技课上教的。刘才厚自是不信,不过也不点破,一路两人倒也相谈甚欢。
屋内,刘才厚签了自己的名字,画押后吹了口气,道:“从军状已经签了,底根我这边保留,贤侄只要在截止日期前去县里报道就可以了。”说完将手中的两份文书递给杨开风。
杨开风打开文书再度确认了一遍,签上自己名字,也画了押,还了一份给刘才厚,拱了拱手道:“有劳刘叔叔了。”
“贤侄这是哪里话,乡里乡亲,都是一家人,你刘叔叔我怎么可能不帮忙呢。”刘才厚亲热地道。
杨开风对刘才厚的转变很不适应,如今心事已了,突然想起自家父母估计已经在等自己吃饭了,不由拱手作别道:“那学生就先告辞了,家里还在等着吃饭呢。”
“不如就在这里吃早饭如何?”刘才厚挽留道。
“不了,不了。”杨开风连忙推辞道,刘才厚的态度太过诡异,他从军状已经拿到,不想多事,转身就欲离开。
“来来来,秀英,把桌上的糕点包几个给你弟弟带走。”刘才厚又对着一边的三女儿说道。
刘秀英虽然对父亲突然的态度转变也是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就要将桌上的糕点包起给杨开风带走。
不曾想杨开风只取了两块道:“行了,姐姐,我吃不了这么多的,告辞了啊。”说完再度拱了拱手,如逃一般跑了出去。
杨开风毕竟只有十岁,对于刘才厚的行为有些理解无能,只觉得自己展示了实力之后果然好说话,这个世界还是强者才有话语权。他出了里正家大门,看到一旁站着打盹的刘三,将手中剩下的一块糕点递了过去,道:“刘三叔,给你的。”他其实本来想带回去给父母尝尝,可他暂时没做好如何告诉父母的准备,想了想还是从长计议,只好便宜这刘三叔了,好在自己也套了他不少话,就当补偿他了。
刘三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看到杨开风递过来的糕点,眼睛放光道:“小子,行啊,我刘三没看错人。”说完便将糕点塞入嘴中,一边嚼一边道:“这城里买过来的就是甜啊,老爷还是小姐给的?看来事情很顺利啊。”
杨开风‘傻笑’了一下,道:“托刘三叔的福,一切顺利。三叔,那我告辞了。”
看着杨开风离去的背影,刘三喃喃道:“这小子,小小年纪就会做人,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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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里正家客厅内,刘秀英看着杨开风离去后不解地问道:“爹你好像对这杨开风非常看重的样子。”说完又对她二哥道:“哥哥你让得也太明显了,知道你被孝心感动了,但也没必要自己把枪扔出去吧,也太假了。”
刘俊奎沉着脸道:“我已经出了全力了。”
“哈哈,出全力。”刘秀英先是哈哈笑了两声,突然想起自己一开始去捏杨开风脸时的结果,不由认真说道:“当真?”
刘俊奎‘哼’了一声,表示默认,显然今天的切磋让他郁闷非常,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你是说杨开风一个刚入武士的小孩击败了你这个武士后期?怎么可能,哥你可是在军队里训练过的啊。”刘秀英不可置信地说道。她自己被杨开风一击得手,自认为一方面是自己大意,另一方面自己疏于战技,平时也难得切磋对练,难免实力不足。可她二哥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士后期,当年退役的时候还领了个什么铜牌回来的呢。那铜牌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好像叫什么‘精兵令’。
“你二哥已经是武师了。”刘才厚看似平淡地说道。
“武师?爹你说谁是武师?”刘秀英迷糊道,“二哥已经到武师了?”她刚想恭喜刘俊奎,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嘴巴长得老大,目光探询地看向刘才厚和刘俊奎,仿佛想到什么难以相信的事实,要仔细确认一般。
刘才厚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女,幽幽地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何如此了吧。”
刘秀英恍然大悟,一个十岁的武师,不管怎样都值得自己家认真对待。况且以杨开风的能力,恐怕在军中也已有自保之力了吧。
她却不知她爹想得更多,刘才厚一看到自家儿子枪被击飞了出去就已然明白,今天这从军状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十岁的武师,不管他自学成才还是后面有名师指点,都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里正能得罪的。索性现在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还能得点好处呢。
刘才厚看到自家儿子丧气的模样,拍了拍刘俊奎的肩膀道:“看开一点,有的人注定是天才。”
却不想刘俊奎摇了摇头,道:“爹,过一阵子我想重回军营。”
刘才厚诧异地看了看自家的儿子,沉默了半响,挤出一个字道:“好!”再度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秀英看到父亲走了后,拉过刘俊奎道:“二哥你们没骗我吧?杨开风真的是武师了?”
刘俊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