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正赶上饭点，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小皇帝身着墨绿添边袍与华明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时而眉头还微微一抖，勾唇笑笑。我赶了趟回来，才发现忘记给华明备礼，罢了，都是寻常女子用的东西，送了也是白送。
“皇后嫂嫂回来了！”，小春眉笑颜开，翠姨喜形于色。
“绿萝，将东西递过去吧。”，我吩咐着。
绿萝点点头，将包好的礼物放在她们跟前：“娘娘知道明日就要离开，所以寻思着给华夫人和小姐挑了点东西。”
小春忙不迭的打开，小皇帝的气还没消，看见我拧着眉头，也不唤我去他跟前了，我只得摆摆手，与小春坐在一道。
“啊！好漂亮的头簪！”，小春拿出来晃了晃，“娘亲，你快给我戴上！”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华明的一个劲儿的夸我，“娘娘聪慧又贴心，皇上，你可要好好珍惜。”
唔，我真是受宠若惊啊，都快怀疑这是最后一道晚餐了。
他松了松眉头，沉着声：“这些都是她应当做的。”
是是是，我来这就是老牛的命，为人民服务。
家仆上了菜，我发现其中混有几道都是我爱吃的，翠姨忙着给小皇帝和我布菜，中途落了小春，她仰头将翠姨望着：“娘亲，我才是你女儿啊…”
“小春，胡闹！”，华明假装生气，说了她两句。小春朝他做了个鬼脸，小皇帝嗤嗤的笑了笑。
翠姨无奈的准备给她夹菜，我忙抢过这个活儿，下午吃得太饱不饿，奈何翠姨又给我碗里夹得太多，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来来来，嫂嫂给你夹！”，说完将碗里的菜都夹给了她，碗中空了，一身轻松。
华明和小皇帝喝了点酒，正说到青桐皇后以前的事，他敛着神色听得十分认真。在篓子湾待了五六七八日，认识的人不多，却也显得精贵，“小春，以后常来祁阳城找皇上嫂嫂玩儿。”
她包着饭菜点点头：“那是自然，小春还等着皇后嫂嫂给我找夫婿呢！”
说完哄堂大笑，我又替她夹了两道菜。
“里栖，翠姨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道吧。”
“啊？哦！”
我拍了拍小春的脑袋，挽着翠姨的胳膊。晚上雪停了，还有一方勾雪，只是几日，腊梅已经枯败了不少，雪铺了厚厚的一层，踩起来十分松软，一脚一个窝子一脚一个窝子！
“翠姨，你要同我说什么？”，大半夜冷飕飕的不睡觉，跑来雪地里谈心。
翠姨转向我，将手叠在我的手上，语重心长：“里栖，翠姨问你，那天在铺子里你对张夫人所说的是否为真？你可是真心喜欢皇上？”
我说过的话我自然是秒懂，讲真，翠姨这般待我，我是不想骗她，可让她知道多了，总是有害无益。
“翠姨，帝王家不谈爱与不爱，我当一日皇后，就做好一日皇后。”
翠姨有些焦急：“里栖，皇上不是薄幸之人，你且信他！”
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我还真不敢信。我只能听，用我这双耳朵，去听自己想要听到的。
翠姨真切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忍，可我觉得应当让她认清这个事实，顺道说服自己：“翠姨，在堂前我下跪那一段你还不明白么。皇上与我只是人前恩爱，满后宫的佳丽妃子，不过是他用来牵制前朝家国的工具，而这些工具无人打理就会乱套，我就是那个他挑出来替他整理工具的人。可凤家败了我要用什么来制约后宫？一个有名无实声名狼藉毫无靠山的皇后虚位吗？自然不是，是皇帝的恩宠，他宠我，无形间我才有权力。可他将我宠得越高，这坠下来也就更疼，想杀我的要我位置的人也就越多！所以翠姨，劳你费心了。可我与皇上，只是皇上与皇后的关系。正巧他如今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现在的我脱了他的庇佑就像一只没有长毛的鸟，会有无数只箭射向我，飞不远的。”
翠姨的眼睛，又变得水汪汪，一掐就能淌出一条河。
“里栖，皇上不是这样的人！他心厚，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我替翠姨擦了擦泪水，“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得为自己打算。”
寒风由西吹来，让本就寂寥的腊梅树又落了几朵花：“翠姨，你看——敌人就像风，看不透摸不着，伤人身寒人心。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穿衣服少出门。”
“天晚了，我送你回东厢房。”，我挽着翠姨的手，回过神来一想到这些话都是我说的，顿时觉得自己真TM有文化！
“里栖，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替翠姨好好照顾皇上。他这二十年，过得太辛苦了，翠姨不想他再这样下去…”
风吹得有些紧，我拢了拢袖口，淡淡的开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