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尽,虚空中金光炸亮,一只火鸟如星辰陨落,周身蓝芒,头顶冠羽,五条长尾飘逸如链。
“不死火鸟!”
包围上来的人们不自觉退步。关于菲拉蕾丝的灵神的故事,他们都听过不少。
但不死火鸟并没有冲他们而去。灿光闪过,火鸟极速前冲,转体间化身一道火焰流光,直扑火刑柱而去。
火刑台前,一道暗红色身影腾空而起,截在了流火身前。未及眨眼,阳光下黑影一闪,流火竟然断成两截!
不死火鸟……死了!?
广场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只是眨眼的一瞬,祖灵级火鸟化身的流火竟然被一击斩断,是谁有这种实力?
“菲拉蕾丝!”
麦莎公主一把抱住身边人,眼泪夺眶而出。灵神遭受如此毁灭打击,灵师本体也会受重创。
菲拉蕾丝虽然脸色发白,却还能自主行动。
“不用为我担心。不死火鸟名字不是白叫的,只是我今天恐怕没法再召唤灵神。没想到雷恩哈特有这样的本事!”
众人看清那暗红色身影,竟然是身着赤金铠甲的雷恩哈特国王,全都呆住了。
雷恩哈特纵然是金甲骑士,却并非灵师,按照常识是无法伤及灵神的,他却如何能将流火一击斩断?!
一片静默中,人们注意到他手中的那把黑剑。这柄剑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通体玄光如夜。结合先前阳光下一闪而过的黑光,斩断灵神的应该就是这柄原本挂在他腰间的重剑。
“菲拉蕾丝,你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选择与神教联盟为敌,我绝不会留手!”
雷恩哈特义正辞严,手中黑刃寒光森森。
“这下有点麻烦了,这把剑可不在计划之内啊!”
被包围的几人神情严肃起来。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在救出浮生、拉斯特被公开处刑之后,他们就该撤了。
可眼下有这柄能斩杀灵神的黑剑高悬,恐怕他们并不容易逃走。
“小心!浮生有行动!”
火刑台前突然一阵骚动。
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
浮生在火刑台上只是款步迈出,步履缓慢,却惊得台下包围的士兵大气不出,全身僵直。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火刑台一角,堆放着一大一小两只油桶。大号油桶高度过腰,装着近乎满桶助燃油剂。
浮生一只手捏着油桶桶壁,径直将它提起,踱步走回火刑柱前,“咣咚”砸下。
他这是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包括麦莎等人在内——这并不在他们托小黑带给浮生的计划之内。
“Dude,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黑趴在麦莎胸口,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浮生。
“众生皆平等,信仰得救赎。这是我在接受施洗时,神父告诉我的箴言。诸位兄弟姐妹们,愿我主给你们以指引,即便在黑夜,也不致迷途。”
数万人瞬间石化。
“燥灵之王”竟然真的施洗入教,不仅口诵我主箴言,还以“兄弟姐妹”称呼要烧死他的人!?
“小黑,你早上在牢房见到浮生时,他精神上没什么异常吧?”
塞伯拉斯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浮生吗?
“我主以慈悲博爱之心,容纳世人之罪。但凡诚心忏悔,终可得救赎。唯有怙恶不悛,不知敬畏,受永世地狱责罚。”
“拉斯特与伊利迈特之罪,诸位兄弟姐妹当有所闻。今日之罚,即是伊芙琳姐妹的安魂之礼。愿我主赐予她永恒的安息。”
浮生说到这里,台下已经有人在胸前划出祈祷礼。
对于伊芙琳的遭遇和拉斯特的恶行,他们都听过些许传言。对于虔诚教徒来说,这些都是对神的亵渎。
头面人物们虽然不明白浮生到底要做什么,却也为广场上人群情绪开始转变担忧。他们都看向利奥教皇——神教联盟的精神领袖或许能扭转民情。
“世人皆有罪,因而先圣才会留下信仰得救赎的教诲。你有何权力执罚?如若像你这般,岂不是要烧光天下世人?!”
利奥教皇果然不负众望。寥寥几句就让台下情绪再转。
“确实如你所言,我并无权力执罚。正因如此,我犯下大罪。所以我要忏悔!不仅为今日擅自执罚,也为诸位兄弟姐妹心中诸多不平!”
浮生话音未落,已捏着桶壁将油桶高高举起,将其中油剂尽数浇在自己身上。
油桶“当啷”坠地声中,浮生已盘腿坐下,手中多了一只点着的火折。
“Yo,bro!你脑子坏了吗?!”
小黑已经看出浮生要干什么,涨红了脸挥舞着手臂狂吼。它身边的麦莎几人,同样如此。
人群中浮生的支持者,也都瞪大了眼睛揪着领口,在心中默默祈祷。经历了先前诸多变故,好不容易看到真浮生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没想到他却做此选择。
“浮生,你想清楚了吗!?”
立于台上的青龙也加重了语气,看来浮生此举也出乎他的意料。
“是!台下我那几位朋友,就有劳了!”
浮生语气决绝,听不出丝毫犹豫。
“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青龙语毕,掐出手诀。
天空中青光乍现,像是一团青云由天而降。青光中云雾翻滚,气象万千。不及眨眼,一条东方巨龙骤然窜出,双眼如火山,鳞甲如青帆。
空中青龙周身紫芒,悠长的身躯苍劲伟岸,张着血盆大口直扑火刑台而来。
台上青龙上衣炸裂,由腰间盘旋而上,直达脖、脸的蟠龙刺青紫光大炽,淹没了他的整个身躯。
空中青龙同时扑到,既而骤然折身,擦着火刑台横飞向前,直冲广场人群。
台上青龙已不见踪影,而空中青龙的形体,不再是青光汇聚,却是实实在在血肉之躯,周身紫芒也比先前更盛。
人们已无暇顾及这些。见到青色巨龙呼啸而来,都心惊肉跳间四散躲避。
青龙直扑麦莎几人,落地时广场震颤。周围灵师、骑士围成一个方圆几十米的空地,逡巡犹豫,无一人敢上前。
“呼!”
青龙扭头回望,口吐龙音,浩荡如海。长尾带动身躯横向扫过,周围人群在烈风扑面中仓皇后退。
再看过去,原本地上六人,全都已站上龙背,各自攀附一片背上纵鳞,遥望火刑台。
青龙脊背隆起,四爪蓄力,作势要腾空而起。四周包围人群想要冲上去阻止,却又不够胆量,正在犹豫,却听火刑台前一声厉喝:
“集中注意!目标是台上异端,不要中了敌人分兵之计!”
雷恩哈特仗剑高呼,目送青龙一跃而起,在火刑台上空盘桓飞旋。
“呼”!
一团烈火骤然升起,像一颗星辰在众人心中炸裂,惊得广场上鸦雀无声。
浮生真的亲手点燃了自己!!
火焰如山窜起,迅速烧光他身上的衣服,燎烧着他的皮肉。距离近的甚至已经闻到了焦糊味。
泼洒的油剂引燃了火刑台下的柴薪,接着又点燃了整座火刑台。熊熊火焰势如烈日,吞吐的火舌炙烤着周围众人。
明亮火光之中,可以看到一个暗色人影,盘腿稳坐,双手拊膝,在熊熊火焰中纹丝不动,近乎打坐入定。
“浮生……”
半空中的呼喊时远时近。青龙背上似乎有雨点飘落,味道却是苦咸。
天空的泪水颗颗凝重,却在如山的火焰外就蒸腾不见。整个火刑台火龙燎天,火光中依稀可见的人影正在慢慢枯萎。
一个辽远的声音像是从烈火中传出,又像是从大地生长而来:
“诸位兄弟姐妹,先圣曾为救赎天下之罪,自愿牺牲而后复生,由而先圣所传福音得信奉。”
“我虽无法自比,却也愿效法先圣,以赎己罪。如若我主宽恕我罪,且有教诲带给世人,必将赐我重生。”
“临别仓促,来不及告别。挚爱的朋友们,我们终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