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露珠还未散尽,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就被轰然推开。
“迪恩,校门外聚了一群醉汉,嚷嚷着叫浮生出来,我怎么轰都轰不走,再下重手恐怕要出人命!”
盖特曼气急败,拳面上残留着血迹,看来已经动过手。
“醉汉?!他们找浮生做什么?”
迪恩的胡须刮到一半,被突然闯入的盖特曼所惊,差点划到脸。
“谁知道这小混蛋在外面干了什么?!这群醉汉挨个脱掉裤子,叫嚣着让浮生掏出家伙跟他们一较高下!”
“什么?!……”
纵然身负“深喉毒龙”的花名,迪恩也是头一回听说这种荒诞之事。更何况,今天还有大人物到访学院。
“迪恩院长,雷恩哈特陛下和若斯枢密的仪仗队已经从王宫出发,一小时后即将到达!”
怕什么来什么!信使的报告简直要把迪恩逼疯。
迪恩院长今日早早起来准备,就是因为昨夜接到突然通知,这两位大人物要在今早视察学院。
若斯枢密自不必说,雷恩哈特是狮心帝国国王,也是帝国军事学院的出资人,如果让他知道院门前的荒唐事,自己这个院长真要颜面扫地了。
迪恩火急火燎地赶到院门前,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气得七窍生烟。
数十个五大三粗的醉汉,一字排开,个个把裤子褪到脚腕,一个接一个高声叫喊:
“浮生,出来跟老子比比毛虫!”
这群醉汉都是在酒馆街被塞伯拉斯修理过的混混。在别处喝到快天亮走出酒馆时,劈头就听到一个天大的喜讯:
塞伯拉斯昨夜败在一学生的毛虫之下,意志消沉一蹶不振!
醉汉们立刻相约前来挑战,他们的理由是:如果能在这方面打败浮生,那以后塞伯拉斯在他们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围观的男生和路人聚在他们周围,指指点点,挨个品评。三三两两的女性观众躲在远处,捂着嘴偷笑,不时瞥上两眼。
迪恩揉着快要气炸的肺,瞪着眼珠子思忖该怎么处理:
好言相劝肯定没用;动起手来声势太大,而且很可能会出意外,到时更没法跟国王交代。
想了半天,迪恩最终一跺脚,心一横,站到了醉汉队伍面前。
“诸位,我是帝国军事学院院长,有句话想跟大家说,大家先围成一圈。”
“谁他妈要听你说!赶紧把浮生叫出来,我们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男人!”
醉汉们完全不屑迪恩。眼看时间飞逝,迪恩知道不能再扭扭捏捏了。
“诸位,实不相瞒,老兄我曾经也不服浮生,于是便借院长的特权,私下跟他比试过。很遗憾,老兄败下阵来。所以今天老兄我斗胆,先请各位跟我切磋,赢得了我的,再请入校跟浮生比试!”
迪恩的这个提议获得了醉汉们积极响应,他们按照迪恩的意见,聚成一个圆圈,把他围在中间。
围观的学生一听院长要跟几十个流氓比家伙,全都伸长脖子跳着脚张望,想发现些什么。
但比试很快就结束了。
他们只从零星的空隙间依稀看到,院长做了一个脱裤子的动作,然后原地转了一圈,那几十个大汉便都沉默了。
不到五分钟,学院门前就恢复了平静。散去的醉汉没有回家,而是回到酒馆喝起了闷酒。
派完信件的浮生也终于来到了校门前。在校园内听说门口有几十个醉汉在找他时,他就立刻赶了过来,却只看到醉汉们远去的落寞背影。
那些目睹了事情经过的学生走过他身边时,都用一种诡秘莫测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女生,脸上的神情让浮生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什么罪。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还要数迪恩院长。在他青筋暴起的脸上,浮生看到了臭鼬灵神喷发的黄绿粉末的颜色。
好在先期抵达的国王卫队分散了迪恩的注意力,让他强忍着没有召唤出自己的灵神。
帝国军事学院是狮心帝国的人才基地,王室重臣、各地贵族乃至眼前的国王卫队,有不少都是学院的毕业生。
这其中就包括迪恩——学院曾经的灵师科学生,在校时间绰号——黄鼠狼。
所以看到卫队中眼熟的师兄弟,迪恩心中只剩下紧张:千万别用绰号招呼自己!
“迪恩学长,今天气色不太好啊,昨晚没休息好吧?”
统领卫队的骑士眉目俊朗,微笑起来春意盎然,一头飘逸金发垂到脖颈,全身甲胄金光灿灿。与迪恩站在一起,形象的反差让周围学生都不忍直视自己的院长。
女生的目光则是自打这位骑士出现就不曾离开一分一秒。除了成熟男人的英俊外表,那一身金色甲胄更是实力的象征——这是只有金甲骑士才有的装备。
“汉森老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心思,还是多关注一下国王陛下的安全!”
迪恩语气生硬。这位汉森学弟低他两届,却在当年入学的头一个月,就把他暗恋两年多的灵师科同桌追到手。
“喔?!前两天学院上空腾起一朵黄绿色蘑菇云,不知道黄鼠狼学长可知其中详情?这可是事关国王陛下安危的紧要之事,还请黄鼠狼学长说明!”
汉森的副官德普也是学院毕业生,看到迪恩对汉森不敬,故意扯着嗓子高声询问,引来卫队中知道内情的骑士哈哈大笑。
在当年,迪恩的灵神就是骑士科的最大笑料。只是随着毕业多年以及迪恩自己有意掩盖,学院内除了军勤六处五位老汉,已经鲜有人知。
德普的话说完,迪恩想杀人的心都有。先是醉汉,接着又是这帮师兄弟,他很怀疑今天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准确来说,更应该叫臭鼬,而不是黄鼠狼!”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声音让校门前骤然陷入寂静,之后又猛然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
迪恩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鼻子喷吐着怒气愤然转身,却在看到发言者的一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强行咽下呼之欲出的咆哮。
狮心帝国红衣主教拉斯特前呼后拥,率先抵达学院。关于迪恩的过往,他也算了解。
“拉斯特主教,不知道您也会来学院,招待不周,请您担待!”
一国红衣主教在神教联盟内部,地位与一国国君平级,纵然对方取笑自己,迪恩也只能忍着。
“若斯枢密前来视察,我怎么能不来迎接?!担待什么的我可不敢,您贵为院长,还是请您多担待我贸然出现吧!”
拉斯特略显臃肿的脸神情倨傲,萎靡的眼神里满是不屑。从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来看,似乎对迪恩积蓄了一肚子不满。
“拉斯特主教说笑了。您能来学校视察,是学校荣幸,如果有什么不足之处,请您指点,我一定改进!”
“我看你对学生的关爱就不够!堂堂一个骑士科高材生,被食堂大厨欺辱,没法进食堂吃饭,这事儿就得改进!”
迪恩一时不知道拉斯特所说何意,直到伊利迈特凑上来向拉斯特行礼,他才猛然想起:
伊利迈特是拿着拉斯特的推荐信入学的,而且好像确实跟迪瑞克有过冲突!
看到两人颇为相似的面容,以及拉斯特看向伊利迈特的眼神,迪恩已经大概明白两人的关系。
拉斯特似乎对这样的猜疑毫不在意,即便若斯枢密即将抵达,而私生子嗣在教会是重罪。
“这样的厨子怎么还能留在学院?!还有一个东方来的穷小子,欺负到我主选民头上,这样未能侍奉我主的异教徒,怎么也能留在学院?!”
看来伊利迈特把自己入学以来的经历汇报得足够详细,拉斯特所说的东方穷小子,应该是浮生。
听他这么一说,迪恩总算明白骑士科首席教授克鲁·泰恩为何会一开学就停了浮生的课,让他去学骑士礼仪——应该是这位主教大人听了伊利迈特的报告,给隶属教会的泰恩打了招呼。
拉斯特刚才的话,是进一步要求他直接开除迪瑞克和浮生,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是想要迪恩立即答复。
“拉斯特主教,这次若斯枢密为何一早跑来视察学院?您与他私交甚笃,不知道能不能透露点消息?”
汉森插话进来,算是给迪恩暂时解了围。拉斯特听到国王卫队队长,又是金甲骑士的恭维,脸上春风得意起来。
“他有重要事情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