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医生处处为病人着想，令汤志刚异常感动，不由得赞叹：不愧是白衣天使，说得多好。
王振喜重新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悠悠地吐出烟圈，对章程、章序兄妹俩说：你们是一个特殊的家庭，父母过不到一起，离了婚，母亲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改嫁了汤叔。这是她的权利，合情、合理、合法，社会都宽容，做子女的，更应该理解母亲的心情，尊重母亲的选择，这就是孝顺。［吸口烟，瞅了瞅何冲兄妹］听说，当时你们是反对派？
章程：是的，我们兄妹二人跟爸爸结成了统一战线，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王振喜嘿嘿一笑：过去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说，那是共同对付敌人，抗日战争，共产党领导全国各阶层民众结成统一战线，是为了共同对付RB鬼子，把鬼子赶出中国。你们呢，把自己的妈妈当成了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不辩是非曲直胡搅蛮缠，让你们无辜的妈妈受够了委屈伤透了心！
章序：实话实说，老爸现在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前些日子来医院看望妈妈，就是对妈妈表示忏悔，尽管是迟来的忏悔。
章程：他还召集我们谈话，说是自己的所作所为逼得妈妈这样做的，他现在不怨恨妈妈了。
彭晓珍：本来就不应该怨恨嘛，现在总算明白了。
章程：阿姨，爸还给我们撂下一句硬梆梆的话。
彭晓珍：哦，他怎么说？
章程：他说，你们可以不认亲老子，不能不认亲妈，你们要是再昧着良心不去照顾她，我就是变成鬼，也饶不了你们！
章序：哎哟喂，老爸眼睛瞪得像铜铃，颈项里的青筋有蚯蚓粗，还摔了茶杯，好吓人哩。
章程：当天夜里我就做了噩梦，梦见老爸手里拿了家法……
王振喜瞥了彭晓珍一眼，问：哦，你们家也有家法？什么家法？
章序：就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我们小时候没少挨揍。
王振喜对着彭晓珍一笑：嘿嘿，比起鸡毛掸来厉害多了。
彭晓珍：别岔气，听章程说。
章程：老爸化成了厉鬼，披头散发，手里拿了那根木棒追着要揍我，边追边骂，我揍你这不孝顺的畜生！
彭晓珍：啧啧啧，对妈不孝顺，天怒人怨，连鬼魂都不放过。
章序：自从跟妈离婚后，我爸变了，好像良心也回归了。
汤志刚：你爸爸祝福我和你妈幸福，要我珍惜你妈，还谢谢我照应你们妈妈呢，你的手机新号码就是他给我的，要不是他，今天还联系不上你们呢。
章程笑了：哦，原来老爸是内鬼呀。汤叔，你老是打电话催我到医院来，我是为了躲避照顾妈妈的责任才换了号码的，请原谅。
汤志刚开心地笑了，只是点头：原谅原谅，怪不得你爸爸说，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变，人是会变的，我不是变了么？章程章序也会变，良心人人有，只是来早与来迟。
章程：汤叔，事实证明，你，还有汤哥汤嫂对我妈确实好，可是我以前对你有偏见，对汤哥也有偏见，就说那天背妈做检查吧……
沈馨：我得说一句，那天……你们看，他腿上的伤才好利索。
沈馨强行将汤诚的裤脚管高高挽起，碗大的伤疤泛着亮红色，章程兄妹俩一脸歉疚。
章程：革命不分先后，良心回归也不分先后吧？
王振喜点点头：嗯，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彭晓珍：过去的事不提了，向前看。
章序：将功补过。
王振喜：嗯，好，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章序想说什么，王振喜摆摆手说：这是东晋人陶渊明的诗句，意思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重新开始吧。
章序：好。
王振喜：我再重申一句，不管你们母亲的婚姻如何变故，她始终是你们的生身母亲，你们永远是她的亲生子女，所以，你们赡养、照顾她的责任，是义不容辞的！从现在起，就要拿出实际行动将功补过。
章程、章序兄妹俩只是点头。
彭晓珍：构建和谐社会，不相识的人还献爱心，你们作为亲生子女，不照料生病的妈，嫌苦怕脏，推诿扯皮，嘴上喊孝顺，实际想脱身，还有没有责任心？还有没有良心？用那位乡下大婶的话说，唾沫星子都会把你们淹煞。
王振喜：好了，话说三遍如屎臭，肚肺不用动刀斫，响鼓不用重槌敲。你们都是明白人，说说，你们妈的事情怎么办？
章程：大伯、阿姨，汤叔，嗯这个，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从今往后，孝顺不孝顺，行动来验证。拔腿才看两脚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王振喜乐得一拍桌子，高声大嗓：好小子，爽！
王振喜手上夹的烟已燃到头却浑然不觉，直到烫着了手这才叫起来：哎呀，妈的，只顾着高兴，烫着了手，值！咝……值！
众人笑了。
章序绯红了脸，嗫嚅：我嫌妈烦，嫌妈脏……想想不对。今后要向汤诚大哥学，学习，喔，还有向沈馨大嫂看齐吧。
彭晓珍欣喜地点点头：好！
章序：……嗯，不过呢
众人愕然。
章序：我不会遛骡子遛马什么的，我是妈的贴身小棉袄，让妈穿上，暖暖妈的心吧。
众人拍手叫好，王振喜哈哈大笑：妈的，郭芳好福气，久病床前有这么多孝子咧！
彭晓珍：等你们妈的病完全康复，要有个过程，病来似箭，病去如线，要有个长期打算。
王振喜：我建议你们都改行。
四个小的面面相觑：改行？
王振喜：哈哈哈，四个笨蛋！终身当会计，长期打算哪！
众人恍然大悟，乐了。
汤志刚：喔，还有一件事，你们妈妈的医疗费已经花去一万五，还得继续用下去，除了医保能报销一部分，剩下的得自己掏。
汤诚：爸，别说了，章程他们如果有困难，就让我来吧。
章程：嗳嗳，留点光我们沾沾，就你一人孝顺呀？
众人一愣，随即会意地大笑。
王振喜站起身：嘿嘿，那是你们的家务事，耗子洞里打架，你们窝里斗吧！
王振喜拉起彭晓珍离去。汤志刚与四个小的仔细商量起郭芳的护理分工安排，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结果当然皆大欢喜。汤志刚长时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章程、章序兄妹俩彻底理解了妈，心里障碍排除了，自然一身轻松，已往不谏，来者可追，发财只打今日起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