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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行走行走 三分材气

第十六回行走行走三分材气

第一节

王振喜对创作计划作了修改,他不满足于上慈下孝锅热饼贴这一个专项题材,他要将视野放大,从更广阔的层面,讴歌真善美,鞭挞假恶丑,弘扬传统美德,树社会正气。不写则已,要写就写成一部电视连续剧剧本。

写作不能闭门造车凭空捏造,不能假大空,不能无病呻吟,要对读者负责,万一能改编成电视剧本要对观众负责。王振喜虽说几十年阅历不少,可是要写出一部具有时代气息真实可信的,能打动人心的剧本绝非易事,必须掌握大量创作素材。

创作素材从哪里来?王振喜想起了麻将桌上苏林的“行走行走,三分财气”之说,茅塞顿开,每天骑车出去转悠,当然,并非是想那三分财气,只是观察社会,许多发生在身边的事,许多人并不在意,可观者有心哪,不都是很好的创作素材么,再经过筛选,经过艺术加工,不就是一幅活生生的社会众生相么。

王振喜出去行走行走,竟也沾上了财气,不过,准确地说,是沾上了材气。他以车为媒,巧妙地化解了两青年因撞车引起的矛盾,化干戈为玉帛,相逢一笑抿恩仇,接着,又以车为媒,促成了一对青年的奇笑姻缘。

………

王振喜喜欢他那辆老式自行车,没事时都把车擦得锃光瓦亮,出门都是以自行车为座驾。儿子多次戏谑老爸,老马识途,老车也识途?这种车成老古董了,跟不上时代步伐了,要与时俱进呐,提出为他买辆电动车,都被他拒绝了。

这天,他推着自行车出门,不断与熟人打着招呼。女邻居钱珏抱了孩子乐乐玩耍,乐乐脸长得有点长,自家养的自家惯,孩子是自家的好哩,可看到有些人暗地里耻笑乐乐是根嫩黄瓜,钱珏心里添堵,有时还气得抹泪。

王振喜并不嫌弃乐乐,还经常劝慰钱珏,几句话一说,能让钱珏破涕为笑。

钱珏很尊重这位王伯伯,看见王振喜,赶紧上前打招呼。王振喜乐呵呵地说:噢,小钱哪,抱孩子玩呀,唔,乐乐长胖啰。乐乐转过头去,任凭逗弄都不理睬。

王振喜嘿嘿一笑说:唔,现在连小孩子都懂有偿服务呐,可惜我袋子里没有米。钱珏笑着说:嘻嘻,口袋里放米干什么呀?乐乐又不会吃。

王振喜哈哈大笑,嘿嘿,唤鸡子还得抓把米呢,你让乐乐叫人,没米行么?

钱珏恍然大悟,嘻嘻,王大伯真逗。

王振喜是个老少合,尤其喜欢跟小孩逗趣,他说常跟小孩逗,小孩乐自己也乐在其中,觉得回到了童年时光,有时竟忘记了自己已垂垂老矣。

小区里有一个叫万喜良的,此人生得虽不说奇丑,走在大街上却也令人“刮目相看”,回头率颇高。所幸万喜良并不在意,甚至还喜欢拿别人的生理缺陷开涮,小区里的人对此颇有微词,被开涮的人恼羞成怒,斥骂万喜良是属乌鸦的,不知自己一身黑,笑话别人黑母猪。万喜良这次竟开涮起乐乐,当钱珏的面,拿出刚买的嫩黄瓜,喀嚓喀嚓大嚼起来,还逗引乐乐,说嫩黄瓜真香,叔叔给你尝尝?

钱珏气得将黄瓜一下摔掉,含着眼泪转身就走。这一幕正好被王振喜看到,他可忍不下去,将自行车一撑,拦住钱珏说:干吗走呀?把泪擦掉,跟他说道说道。

万喜良晓得王振喜的脾气,这老头别看平时笑眯眯的,可路见不平一声吼,怒目金刚般,却也让人心里发怵哩。万喜良不敢恋战,转身想走,王振喜一声断喝:站住!

万喜良打个冷战,垂下头讪讪地说:跟乐乐开个玩笑嘛。王振喜不依不饶,万喜良,你连小孩都不放过?你开心了,乐乐呢?乐乐的家人呢?你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亏不亏心?

万喜良吱吱唔唔,王伯伯,我,我玩笑开过头了,钱珏,喔,还有乐乐,别介意呀。

万喜良道了歉,王振喜心里的火也消去了一大半,脸色也逐渐平和下来。他看看周围聚拢的人,不想再伤万喜良的自尊心了,便语重心长地开导,喜良,人长得好丑,并不代表人的内在素质,高颜值并不代表高素质,《巴黎圣母院》里那个卡西姆多外表确实丑怪,可是他有一颗善良的心。

万喜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王振喜微微一笑,《巴黎圣母院》你可能不知道,说说你熟悉的吧,《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够丑吧?可他丑外慧中,协助大师兄斩妖降魔,助唐僧西天取经成功。《三国演义》里的庞统,人称凤雏,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孙权、曹操都不待见,可他助周郎火烧赤壁,助刘备取西川。你呢,不客气地说,离俊男差远了,有谁笑话你了?看得出,你也有聪明才智,只是心里缺少点善良,总是拿别人的生理缺陷开涮,有点……损吧?

万喜良只是点头,王振喜言犹未尽,有人取笑苏东坡“去年一滴相思泪,今日方流到腮边”,这脸够长吧?可并没有阻碍他成为大文豪呀?乐乐的脸确实有点长,这有什么?奇人异相,说不准将来也是个蜚声中外的大文豪哩。

众人笑了。王振喜提高声调,小万哪,我建议你多读点书,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多一点宽容吧,不要玩这种低级趣味的游戏。

万喜良被王振喜的一番话说得口服心服,拍拍乐乐的小手说:乐乐,叔叔再也不取笑你了。

王振喜有一次在一座著名寺庙里与一位高僧品茗谈心,高僧说老年人要有四个忘记,即忘记年龄,忘记疾病,忘记得失,忘记恩怨。高僧解释,忘记年龄,就是不要时时刻刻想到自己是高龄人,要有年轻人的心态;忘记疾病,就是不要时时刻刻想到自己身患疾病,身体有病,心理要健康乐观,心病比疾病更伤人;忘记得失,要宠辱不惊,与世无争,心态平和路自宽,不要贪蝇头小利,人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金钱财产乃身外之物,不要斤斤计较;忘记恩怨,是忘记个人恩怨,当然,国家恩怨,民族恩怨除外。

心态平和路自宽,成了王振喜的口头禅。然而,一味地心态平和、与世无争是一种中庸之道,不平则鸣,伸张正义,这才是他的为人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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