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米,十九米,十八米……越来越近。
几乎身体是本能反应,顾留白挣开扣住他手的风景,想把她推离来危险范围。
可因为正面对着面包车的缘故,风景先他一步,将他推到车子撞不到的地方。
顾留白没反应过来,身体“砰”的一下摔在马路另一边。
他顾不上肉体上的疼痛,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起来,然,在他起身的那一刻,面包车距离风景已经不到三米了。
“砰!”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风景被车撞飞在地上,像断线了的风筝一般,躺在血泊里。
“叮,系统检测宿主寄宿身体生命力极速锐减,三分钟后宿主自动脱离任务世界,此次任务失败!”
干净而平坦的马路,因为这场车祸染上了猩红的颜色,风景躺在血泊里,已经无心理会系统的提示音了。
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痛,浑身都痛,痛得她想直接死去,但是她如果死了,顾留白该怎么办啊……
风景一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过是场任务,当不得真。
可戏演多了,很多时候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她对顾留白到底是什么感觉。
风景想着,眼睛不自觉氤氲起一丝雾气,但下一秒她闭了闭了眼睛,将眼泪压下去。
冷,身体越冷,风景知道,她再不做些什么,就真的要死了。
遗留在这界面的最后时刻,她只想,再跟顾留白说几句话。
风景睁开眼睛,紧接着用垂在地上的手心紧贴地面,想要撑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几番尝试,那双手都无法使出力气,显然,站起来这个想法对于车祸后的她来说,无异于异想天开。
浑身的骨头也像是错了位一样,风景连开口的力气也不怎么使得出,但是时间并不会等她,让她有留话给顾留白的机会。
风景转动着眸子,艰难的四处扫视,寻找顾留白的身影,最终,目光在一个僵硬的身影上定格住。
她无力的动了动嘴唇,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好好活着。】
这无声的四个字,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风景轻轻扯动嘴角,尽量扬起微笑,顾留白说,他喜欢看她笑,她微笑的时候最美。
所以,她要把最美的一面……留给他。
思绪放空,风景终于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
顾留白僵硬的站着,他眼眶通红,紧紧盯住血泊里的少女,像是失了灵魂一般,一动不动。只是身侧衣角末尾处,捏紧的一双拳头显示着他的内心的不平静。
这一定不是真的,晶晶刚刚都还好好的呢……
他神色苍白,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顾留白忽然捂住胸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大概人家说的痛彻心扉,便是如此。
他踉踉跄跄,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风景躺着的地方,却在距离血泊不到一米处,被自己凌乱的步子绊的摔在风景旁边。
粘稠的血染红了衣服,显得顾留白狼狈不堪,他丝毫不注意形象,几下爬到风景身旁,然后重重地
把她搂进怀里。
他眼睛里一片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
俊脸轻轻贴着风景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怀中少女的发丝,动作很轻,说不出的温柔。
“哧……”
这是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肇事司机,大概是想逃跑。
顾留白缓缓抬头,扬起苍白的唇,勾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晶晶,害得我们不能相见,又吵你睡觉的人,想要逃跑,我……该怎么惩罚她呢?”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喃喃自语的同时,空洞的目光对着汽车离开的方向。
*
是夜,帝都监狱。
某件偏僻的牢房,外面站着几名看守的警员,他们面容严肃,目不斜视,俨然一副不放一直苍蝇出去的架势。
虽然里面的犯人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他们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谁会想到,里面的犯人看起来单纯无害,却谋杀了学校里没有任何交集的学姐?
上头可是早就打过招呼,让他们仔细着点看守,局长都发话了,他们自然得无条件遵守了。警员默默想着。
牢房内漆黑一片,只是竖成一排的柱形铁门上泛着森冷的光。
四周安静的出奇,没有一丝声响,伴随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气氛压抑可怕。
在牢房里面待了几天,唐沫强撑着绷住的情绪终于稳不住了,浑身颤抖起来。
她蹲坐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双手环住膝盖,把头埋进双腿之间一动不动,整个人几乎要融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早在一个星期前,也就是她撞死风景觉得除掉心头大患的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出寝室,警察突然从寝室外破门而入,在她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手上已经拷上了一副冰凉的手铐。
然后呢?
唐沫仍埋着头,想到那天发生的事,睫毛颤了颤,不甘的情绪将她淹没。
在室友及导师他们震惊到呆滞的目光里,她被带进了这所监狱。
再然后,顾留白来了。
她近乎贪婪的看着他,他也在看她,在牢房外面冰冷的看着她,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死物甚至――垃圾?
那道目光冷到彻骨,几乎要化成实质,狠狠扎在她身上。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连忙垂下眼睛不敢跟他对视,心也跟着瑟缩了一下,从未有过的难受起来,先前除掉风景的那丝快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顾留白开口了,声音如此时的他,冷的让她心寒。
他说:“你害死了风景,我原本想,杀人偿命,让你也体会一下死亡的感觉。”
“可是,死似乎又太便宜你了,我跟局长打了招呼,余生你就呆在这里面为你犯下的罪孽忏悔。”
她当时猛地抬眸,紧接着重重的拍打着面前探视的玻璃窗,动作十分惊慌,“我没有害风景,我没有还风景,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她自以为除掉风景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于是声嘶力竭的朝着外面的人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