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在平时,钱江陵还有嘲笑赌场老板的窘态,但眼下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故而只想尽快寻回赵官家,争取将功折罪。
尚京贤也是火烧眉毛,这回要亲自审理案子。结果他这么聪明的人,一时间都弄不明白这里面的案情。因为大家各执一词,都不说实话。有人看见赵官家跑了,还有人看见赵官家失足落水,甚至有人看见老板杀了赵官家,已经埋尸。
吓得铁将军都慌了神,分别派人去河道寻找赵官家,还有派人去挖地三尺找赵官家。
实际上这些人满口胡言,一来河里没有浮尸,而来土里没有新尸。那些人不过借机相互间报复而相互构陷。比如说老板知道一个手下工作中匿藏从客人中赢来的赌金,就故意说他看见这个手下把赵官家推下河;而有手下不满老板的苛刻和严厉,就污蔑老板杀人藏尸。
如此一来,案子怎会有进展?
因为彻底丢失大宋皇帝一只,局势变得一度难以控制。尚京贤唯恐天下不乱,居然故意放话刺激钱江陵,还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实在不行让小太子登基,钱国舅负责监国,其父做太师,其三姐后面听政。从此后赵氏的江山,将由钱氏一门主宰。
要知道尚京贤的构思多么巧妙,本以为会被说话对象一番赞美。不料被气急的钱江陵很官方的回复两个字:“放屁。”果然不愧是礼部侍郎的风范。
钱江陵想都不敢想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并且感觉难辞其咎,欲要自裁,被尚京贤拦下。而后又听说赵公子福大命大,化险为夷,前往下一个地点。这些人整装待发,开始新的行程。
一年之计在于春,很快又要到春闱的时间了。所谓春闱便是天下举人进京赶考的时间,因为发生在春天,称之为春闱。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时候。
那么何为秋闱,就是乡试的时间,因为发生于秋天,被称之为秋闱。
秋闱是地方选拔,与京师无关。但春闱是省试,之后选拔人才还要金殿上接受圣上面试,这才至关紧要。不但圣上要在场,很多要员也要在场。钱江陵算起来他们离京时间不短,他们务必尽早找到赵官家,带其回京,才不至于误了大事。
不等他们找到赵官家,还要另一个棘手的状况等着他们。听刑部说,有犯人买通监狱长,从监狱大门口大摇大摆走出去,失踪了。反正他们有钱,到哪里都能够东山再起,继续害人。
这次走出去的有当初那个卞矿主,还有陈幕僚和县太爷。这三人出去不是好事,指不定又要在哪里东山再起,继续变本加厉的干违法买卖。
坏人就是很难一网打尽,而且他们极易死灰复燃。钱江陵听闻卞矿主似乎买通官员,成功离开监狱,十分气愤,感觉自己当初辛辛苦苦抓坏人,如今成了笑柄。
更重要钱江陵知道,是他和尚京贤戳穿这三人的真实面目,这些人不会放过他,便想出妙计,让坏人重新回到监狱,不但如此,还要顺藤摸瓜,把收受三人好处,从而帮三人出狱的刑部败类抓拿归案。尚京贤作为刑部官员,对于此事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为此尚京贤求到自己父亲,尚大人拜托将军帮忙。本来将军就嫉恶如仇,马上表示支持。毕竟将军以前亲自捉拿恶人归案,对敌人的底细颇为熟知。如今让他再度抓坏人,绝对不是难事。
首先要知道这三人的下落。这点事对于身经百战的将军而言,都不是事。他的属下外出寻找线索,尚京贤和钱江陵出谋划策。最后顺藤摸瓜,找到三人去向,他们来到滨海之城,准备再度复出。
知道三人下落就好办了。铁将军先派位于东海之滨的云海赶过来,打探敌人的虚实,而他本人随后赶到。钱江陵一行人来到此城,乔装打扮,混迹于人中。卞矿主有钱,置办宅子。当地人不知情,还以为来了一位达官显贵,都纷纷探望这三人,一尽地主之谊。
将军马上让自己身边聪明的属下扮作老百姓,应征去卞矿主家当家丁,在府上办事,如此一来卞矿主不起疑。
家丁打探出这几日卞矿主的动向。同样,钱江陵也打探出陈幕僚的动向。
这天陈幕僚外出,钱江陵悄悄跟上,只见陈幕僚独自进入一家不错的戏院,里面有桌椅板凳,茶水果品齐全,师爷身上有钱,打点小厮,被安排在一个不错的位置。
陈幕僚正兴致勃勃的听戏,被钱江陵堵住。陈幕僚当然认得钱江陵的长相,但戏院人多,陈幕僚不知道里面哪个是钱江陵派来的奸细,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钱江陵借机坐在陈幕僚身旁的另一把空椅子上,假装熟人,与师爷闲谈,他借机吓唬陈幕僚:“师爷,你可是为虎作伥,不怕遭报应?”
陈幕僚向来诡计多端,他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告诉钱江陵:“那些日子卞矿主与县令勾结,狼狈为奸的干下那些坏事。但这件事情我起初并不知情,事后才得到一些风声,我本想离开他们,奈何这些人行事凶狠,我若擅自离去,恐被他们杀人灭口,才留在那里。所以说那些龌蹉的勾当,那些事都是他们自己私下进行交易,小人根本没有参与,此事还望大人明察。”
“如此最好。”钱江陵将计就计道:“如今我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就看你是否能够抓住。”
“小的愿意肝脑涂地,报答大人救命的恩情。”
“就是你把你所知道的所有详情都告诉我。”钱江陵开始露出得意的神情。
陈幕僚表示愿意言听计从。说话间,陈幕僚说隔墙有耳,请钱江陵到自己所住的客栈说话。钱江陵不知是计,同意出发。上了陈幕僚的轿子,结果不知怎地就中了麻药,当时就昏迷过去。
陈幕僚撩开轿帘,看到熟睡于椅子上的钱江陵,冷笑一声,让轿夫抬着轿子回自己暂时居住的地方,遇见等候在厅堂中的昔日县太爷,县太爷身边还有几个体格彪壮的保镖。
刚见到县太爷,陈幕僚也吓了一跳,但他马上稳住情绪,在县太爷面前做出毕恭毕敬的神情,就好像还在知府做事。县太爷一反昔日慈眉善目,露出本来阴损面孔,追问陈幕僚有没有出卖自己。陈幕僚慌张回应:“不敢。”
“这就好。”县太爷说话中沏茶,给自己倒水,饮用。陈幕僚因为过分紧张,口干舌燥。
言谈间,轿夫已经将昏睡的钱江陵架入房间,县太爷忙问这时怎么回事,陈幕僚奸诈道:“这小子想要挑唆我背叛大人,不过我怎么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就蒙骗他,把他抓来。想不到正好县太爷来此,这真乃天意,这个钱江陵交给您发落。”
“还算你识相。不过毕竟钱江陵是朝廷命官,我们行事需谨慎为好,不要做断送前程之事。”县太爷显示出他的沉稳老辣。
陈幕僚忙点头。可怜的钱江陵被放倒于地上,都没人给他准备枕头和被子,这样一觉醒来,不知该多么难受。但眼下钱江陵没有任何反应,中了迷药的他像只小猪一样,在地上倒头酣睡,居然还打呼噜,一缕发丝垂下,遮不住他桃花般略微粉嫩的容颜。此情此景,令县太爷都忍不住扶额摇头,扭开头去,继续喝自己的茶水。
茶壶不大,只能倒出几茶杯的茶水,很快见底。县太爷打开壶盖,让属下往茶壶里续水。然后他马上给自己又倒一杯上好乌龙茶。看见汗流满面的陈幕僚,“好心”为他沏茶。陈幕僚看县太爷一直在喝茶,考虑茶水里面不会被做手脚,这才敢放心喝一杯。
哪里料想,才一杯乌龙茶下肚,就已经天旋地转,陈幕僚刚想起身逃跑,已经一头栽倒在地。等到他醒来,就见已经被五花大绑于自己曾经做过的椅子上。
而县太爷仍旧安坐太师椅上,一脸鄙夷眼神看向自己,眉眼中不怀好意。再看另一头钱江陵不知何时醒来,而且被松绑,果然愁眉苦脸,揉着脖颈抱怨自己的待遇太差。
陈幕僚心中茫然无措,不解问道:“县太爷大人,这又是何故?”
奈何县太爷就是不说话,只是不住冷笑。而且钱江陵也是一脸得意,坐在县太爷身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这时陈幕僚开始明白,是县太爷为了立功,出卖自己,已经和钱江陵走在一起。气愤中,他臭骂县太爷,而且当着钱江陵的面前,把县太爷的丑事全部招来。
没想到县太爷不但不着急,反而露出满意的表情,这下子陈幕僚反而傻眼。就听钱江陵满意道:“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没白白辛苦,终于得到我们想得到的紧要情报。”
这个钱江陵一开口,却是陌生人的声音,就听县太爷道:“你的易容术不过关,险些坏了本少爷的好戏,后天的庆功宴,你不用上桌了。”
奇了怪了,县太爷说话的声音,才是钱江陵应有的独特嗓音。
听闻此言,假冒的钱江陵着急了:“少爷,小的已经尽力演好了。您不能这么对待我。晨曦心里苦哇。”
没错,之前陈幕僚接触的所谓“钱江陵”,其实是书童晨曦假冒。
“好好想想我是谁?”县太爷对着陈幕僚开口,使用的却是钱江陵独特磁性嗓音,轻柔悦耳。诚然,后来遇上的县太爷才是真正的钱江陵所装扮的。实际上,这两人的功力都不错,如果不是他们主动坦白自己身份,弄不好陈幕僚至今都要被蒙在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