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想不到您还是这样的皇帝陛下,真是令小民大感失望,钱江陵心中咒骂几句。想当初正是因为担心三姐的安危,他才如此心急火燎的进宫,没想到正中赵官家的计谋。
不过眼下钱江陵不再是毛躁少年,因此即便心里恨得不行,表面上还要忍住火,万一那句话惹怒陛下,他被欺凌事小,倘若连累三姐,可就悔之晚也。
“赵官家行事如此公允,我三姐又如此识大体,她在宫中的生活自然应当不会错。”钱江陵客套道。
“我们钱宝宝长大了。”赵官家故作欣喜道:“朕喊你来此,就是让你知道,朕如你所见,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不但不会辜负你三姐,我还会对她更好。”
“我已知一二,听父亲大人说,赵官家您已经让我三姐的儿子入住东宫。”
“这是真的。”
“群臣们有没有反对,我三姐会不会受气。”钱江陵不客套,马上说出自己的担心。事实上赵官家对三姐好,他才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人,倒不是为了接近赵官家,只为了三姐有个幸福的归宿。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三姐那般心地善良,与世无争。怕就怕有些人就是看不到别人好,请愿做笑里藏刀的卑鄙无耻小人。
“不会,你外甥天资聪明,立他做储君顺理成章。而且你姐姐已经母仪天下,谁人敢说三道四?”赵官家倒是很乐观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而且他的儿子不多,能有当今小太子聪明的更是寥寥无几。加上钱家风头正盛,有能力在宫外扶持小太子。
没想到三姐已经开始主管后宫,当了皇后。钱江陵一阵张口结舌,没想到离京数月,这里真的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此说来,钱大人立功,职位升迁也是顺理成章。
只不过钱江陵还不知道,三姐夫已经承诺钱大人,让钱江陵在朝中为官,还是礼部高官。三姐夫为了不吓跑小舅子,决定先缓和他的情绪,再把情况详实告之于他。
中午,三姐夫宴请小舅子钱江陵。已经变身皇后的三姐,还有已经入住东宫的小太子也一起过来。许久不见,小太子又长高一些,能够出口成章,相貌上还有舅舅钱江陵的貌美,一双眼睛别提多有神。赵官家不吝于表露出自己对小太子的喜爱之情。
难得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赵官家当然要很会享受这番天伦之乐。
眼见小太子越长越大,已经可以体贴父皇与母后。钱江陵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幻想日后自己膝下也有几个这么可爱的孩子,那多幸福。
事后赵官家坦然对小舅子道:“这下朕确实并未为食言,让你做了不一样的国舅。如今你是皇太子的舅舅。等朕百年后,你便是新皇帝的舅舅。”
“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钱江陵忽然幽默道,只是让外人听起来,有点可怕。
“你说什么。”皇帝神色微微一变。
“是这样的。”钱江陵忙跪下,一本正经的回答:“容微臣解释。您是真命天子,大家都喊您万岁爷,用膝盖想也知道,您是要千秋万代,万受无疆的。您想您都被我们称作万岁爷,自然要活万岁,而我这渺小的肉体凡胎,顶多长命百岁到头,真的无法看到您升天的那天的。”
皇帝笑笑,并不答话,却骤然伸手去捏钱身边钱江陵略显粉润的脸蛋。钱江陵吃痛忙躲避,伸手护住自己脸颊,问道:“陛下您做什么。”
“你越来越讨朕欢心。”赵官家大笑出声,趁钱江陵不备,忽然屈身向前,再度伸手轻轻拧了钱江陵腰身一下。
钱江陵痛叫一声,忙远远地躲开,一手抚摸发热的脸蛋,另一只手捂腰。若是以往,他不得反击回去,但是到如今,面对一国之君,他也只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的盯着陛下的龙颜,脑补自己给他画花脸的场景。
倘若陛下威严的脸上多平添一抹小胡子,外加猫胡须,是不是更有亲和力。这画面太感人肺腑,钱江陵想着想着,不由得心花怒放,烦恼顿消。
大殿下,值班的老太监目睹这一切,还有赵官家难得开怀大笑的模样,不由喜上眉梢,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过了一会,大殿上的两位都心情渐渐平复,钱江陵仍问:“三姐夫你为什么对我们家这么好。”
“当然为了留你在我身边,从来没人叫我姐夫。你是头一个。”
“那是他们不敢。”钱江陵随口回答。
“不过你这样好玩的人,确实京城少见。”
本以为赵官家说些听不懂的大道理,但他的理由如此简单任性,钱江陵反而无言以对。
这时赵官家任命钱江陵在京城做官,本来钱江陵想去刑部,和尚京贤做同僚。但钱大人仍认为刑部那些事太容易得罪人,不适合钱江陵任性的心性。故让钱江陵在礼部任职侍郎。
要知道我国自古都是礼仪大国,国人很多事情都重礼。礼部负责的内容不少,比如朝廷祭祀活动,还有接见外国使团,已经科考。说起来,也是要职,人人垂涎。
在朝廷有尚书省,下面是中书省,在下面是六部,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尚书,也都有自己的侍郎。礼部侍郎的地位不低,仅次于官阶为从二品的礼部尚书。没想到钱大人的儿子刚做官,就当侍郎官,更没想到他儿子八面玲珑,这工作蛮适合他。
正当钱江陵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三姐静姝叫他入宫。没错,这次真的是三姐找他有事,不过如今三姐早已经今非昔比,不但自己儿子变身为东宫太子,而她也升级为后宫之主。
钱江陵风尘仆仆赶到三姐的亲寝宫,接受到三姐无微不至的关怀,姐弟两人开始唠家常。当然皇亲国戚也是人,是人就要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不过三姐找钱江陵进宫,不止是聊天这么简单,还有关于家族未来的走向。毕竟他们的父亲已经年迈,而钱江陵是钱家唯一的男丁,唯一的希望。三姐对他寄予厚望。
不过三姐不是喜欢争名夺利的大姐静娴,相反,她心性谨慎,使得她在纷乱复杂的后宫里面,不染是非,独守清净。如今她有什么想法要传达老弟弟。
“想必你也知道萧隍之乱。”
钱江陵点头,聪慧如他,开始明白三姐今日找他的用意。就听三姐接着道:“实不相瞒,我一直守候陛下身边,知道这种事情对他的影响。”
“都怪萧隍胆大包天,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钱江陵不客气道。
“只是这样?人在低位,有任何想法也没用。只有站在权利顶端,内心欲望极度膨胀,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而且萧隍交友不慎,身边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卑鄙小人,不管萧隍曾经多么忠君爱国,天天和那样一群鼠辈厮混在一起,迟早要堕落。”
“放心,三姐,我有分寸。”钱江陵感动之余,劝慰三姐。
“这个我相信。不过如今我们家地位上升太快,未必是好事,就怕家人有人被势力冲昏头脑,做下难以挽回的错。你要留意。”
钱江陵心中一惊,忙表示自己会留意。三姐又道:“你的为人我相信,就不知我们父亲……”
“这点请姐姐放心。经历这些大起大落,老爹已经不再是当年追名逐利的他。”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是后宫之主,有些树大招风。而你们也是我的外戚,为了家族稳定,希望你改掉昔日毛躁的坏毛病,做事更需低调稳妥些,以免被我们的敌人背后使绊,马失前蹄。”
钱江陵忙不迭的一口答应。
原来大姐为了争名夺利,来到京城投奔父亲一家。不料想家中忽生变故,正在意兴阑珊时。忽然传出喜讯,伴随小外甥入住东宫后,她的家人全部高升,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没人知道她现在的得意,马上跑回父亲家,沾喜气。又闻钱江陵都已经做了礼部尚书侍郎,免不了恭喜一番,把自己店里最好的茶叶和丝织品送与小弟弟,作为庆贺。一家人开怀痛饮。忽然,钱江陵想那些昔日的好友。
忍不住偷偷跑出家门,寻找他们。而尚京贤等人也很是高兴,自己真的结识一位至情至性的莫逆之交。
钱大人好面子,不管儿子在家如何胡闹都行,但外出办公时,儿子装也要装老成持重,恃才傲物状。这可苦了钱江陵,明明他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小淘气,偏要装作老成持重的朝廷高官,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是什么,他自然不开心。
很快有裁缝过来给钱江陵量体裁衣,毕竟是官服,一定要穿出皇家气派和威严。官服也是古代官员工作时穿着的服饰,应该叫做公服,款式不同于官员在家中的私服。
宋代很多制度沿袭唐代,不过仍有区别,就拿公服为例,唐代公服采用圆领,宋代照搬。不过唐代公服袖子窄小,到了宋代,公服多使用宽袖。此外宋代承袭唐制,大体为三品以上官员公服用紫色,五品以上用朱色(即绯色),七品以上绿色,九品以上用青色公服。
如此一来,看衣服的颜色和刺绣的图案,可以给官员分官阶,一目了然,不会出错。当然那个等级的官员必须穿着相对应的公服,所有官员不可以穿着高于官阶的公服,否则那是僭越,大逆不道。
钱江陵官拜礼部侍郎,地位仅次于礼部尚书,既然官阶为四品,他的公服便是朱色,看起来很漂亮。加上钱江陵肤色白,穿起来一定不会有错。
大姐在一旁笑逐颜开的欣赏裁缝送来的公服,让钱家家丁招呼老弟弟过来试穿,如果穿在身上不合适,还可以让裁缝改动。不管怎么说,钱家已经晋升为朝廷新望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钱江陵在朝堂上丢钱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