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走动了一圈,发现自己似乎是多余的,手下的人都太能干了,只要自己的想法一说他们就能执行到位。虽然朱载垕现在想把心思用在军队上,但是前几天钢铁厂的事情,让朱载垕觉得,用几天时间去把钢铁厂那边的解决好了,然后再来解决军队的问题,毕竟钢铁厂那边费的时间不多,但是军队没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能取得成绩的。
宁夏平虏所,也就是石嘴山县,是钢铁厂的所在地,距离宁夏城大概有一百多里地儿,晌午出发,天黑才到。县令陈一松是前年的同进士,这里划县之后,被调了过来。见到朱载垕来了,先是把县衙腾出来让朱载垕住进去,晚上还安排了一桌酒席。酒席倒没什么精致的东西,宁夏羊肉不错,出山的羊都没有太大的膻味,吃的时候,沾着当地沙漠里产的野生沙葱做的酱汁,起来还是挺清爽的。
酒席山,陪同的还有平虏所参将傅同,几个人边吃饭,朱载垕就问道:“您们县有两个新组成的镇子,哪里屯田的情况怎样?”
“回王爷的话,两个镇子今年新开发的土地都超过了三万亩,现在全部种上了玉米。这一段时间镇子都在建设新房子,一水的砖瓦房,他们那里的人不够,县里其他地方的人,都跑到哪里去打工呢!”
“你是县令,你对于当地的选举怎么看?”
“如果让我说实话,我觉得不是好事,这两个镇子,我去了很多次,尤其是法庭,几乎是天天有人在打官司,这还不算村里面会调节掉很多问题,这种事情在其他地方是不常见的?我听其他地方的大县,人口数万乃至数十万,每年的打官司人数不过数十顶多不过数百,但是这里不过三四千人,打官司的足有数百人,可见民心之刁!长期如此,此地治安必将混乱!”
“那么他们现在治安很混乱吗?”朱载垕就好奇的问道,他听到张居正等人说,选举之后,百姓都很高兴,但是首次听说,选举之后,会有治安的混乱。
“目前来说,治安尚可,但是长期以往,大家是非之多,岂能有不乱之理?”
“也就是说,现在并不乱,主要是打官司的人比较多,对吗?”朱载垕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为什么他们会喜欢打官司呢?别的地方,人口数十万都没有他们那么多的事情?”
“臣不知道,但是感觉上,那里的人大事小事,只要不遂心意,就喜欢状告到法庭,如若其他地方的百姓,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如此,大多都是选择容忍他人之错!”
朱载垕听到这里,突然间有些明白了,于是问道:“你觉得别人惹了你,你不打官司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是怕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觉得不信任法律,觉得打官司,潜规则太多了,胜败不在于你有没有理,而在于你有没有钱或者权?你觉得是哪一种情况,导致了你不愿意打官司的?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百姓不愿意打官司的?”
陈一松想了半天,突然说道:“王爷一番话,令臣茅塞顿开,这两个镇的百姓由于能决定谁来当选村长和镇长,故而都不怕惹上有权势的人,所以,自己觉得有理就去打官司,也不怕打不赢。说白了一句话,老百姓相信法庭是公正的。其他地方百姓大多不信县衙,如非走投无路,才会选择打官司,其他时候,并不愿意多事,这么一想,才知道,老百姓喜欢打官司,并不是坏事,就怕老百姓彻底不信任官府,这才是大患,如果天下百姓,都如同这两个镇这样,有冤能够得到伸张,这天下自然是太平的,枉我以前以为是读书人,这点道理都没有想明白!多谢王爷教诲!”说完起身给朱载垕鞠了一躬。
接下来朱载垕问了一下卫所的一些情况,傅同一一作答,上次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朱载垕只是听了听,有些东西并没有详细的询问,今天就把这里的问题问清楚了。包括裁撤了多少老弱,是如何安置的,新招收的青壮,又是如何训练的,训练了这几个月,能不能作战,什么的都问了一边,总算是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底儿。
晚上吃完饭,朱载垕主动结帐的,两个人正要拦下付账的朱载垕,朱载垕就说道:“今天这顿饭,你们请我,但是毕竟花销有些大了,宁夏是个穷地方,你们的石嘴山更是个穷县,不要把钱花费在这个招待上面。以后的话,不管是多大的官来了,除非公务出差到了这里,否则不再管饭,就算是公务,一顿饭不允许份量不要超过四菜一汤,价格经可能的用当地常见的食材去做,价格便宜一点。如果超标的,让他自己点菜,自己花钱就行了。理论上我算不上出公差,只是过来看看王府的工厂,所以这顿饭我请客。”
朱载垕休息了,陈一松和傅同走在大街上,突然陈一松说道:“以前京中常听人说王爷生活简朴,多事不信,以为是大家以讹传讹,今日所见,所言不虚。一个王爷能管住自己的口腹之欲,贪欲,实在是令人佩服!”
“我感觉王爷不像养尊处优出来的,反而像军中的老将,做事情雷厉风行,举止有度。气度雍容,几句聊完就能令人折服,也许太祖、成祖复生,也不大抵如此了!我大明又要迎来一个中兴之主了!”傅同赞同道。
第二天就到了钢铁厂,朱载垕以为每天生产五百斤的铁的工厂估计没几个人,进去了才知道,足足有一二百人的样子,看起来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朱载垕进去了,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朱载垕,这时候尹凤就问道:“谁是管事的让出来,就说夏王来了!”
不一会跑出来一个人,跪下高喊道:“臣高士第恭迎夏王驾临!”
“起来吧,我今天是过来看一下钢铁厂的,你是这里的厂长,给我介绍一下这里!”
说完一行人开始往里走,走到两个烧红的大坩埚之前,高士第就说道:“夏王请看,这就是大鉴炉,每年可以冶铁八万斤,两个可以冶铁十六万斤。”
朱载垕绕着看了一圈,才明白大致原理,顿时觉得失望无比。高炉冶铁已经出现了几千年了,到现在都被忘记了,采用这种坩埚来冶铁,其实说白了技术上真没有什么可以夸赞的,坩埚也就是个头大,需要两个人才能抬得起来,然后倒出铁水。比那种古代冶铜的小坩埚大多了。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由于是敞口,而且风箱进去的气体也没有加热处理,坩埚内部的温度比起后世的高炉来说,差得多。这种坩埚,冶炼出来的是生铁,然后需要人工去一锤一锤的敲打成为熟铁,所以五百斤铁,就需要一百多人,接近两百人。
对于这种坩埚不抱有希望了,朱载垕就问旁边的工人:“这位师傅,每天工作辛苦吗?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啊?每个月休息几天?”
“我们早上巳时上班,酉时三刻下班,干活的时候一点都不敢休息!每个月时间,让我们休息六天时间。”
高士第才旁边使劲打眼色,朱载垕看了过去,高士第立刻变成了哭腔说道:“王爷,我们中午也要休息半个时辰的!”
哪位工人赶紧说道:“我们休息的时候,也是轮班的,没有耽误了给王爷家干活!王爷放心,我们愿意每天多干一会儿,给王爷多打一点铁出来!”
本来朱载垕以为高士第说谎,或者欺压工人,心里一股怒火,听完工人的解释,才恍然大悟,这个工人是害怕自己觉得他偷懒,故意说的比较凄惨。这可把高士第吓了一身的白毛汗,差点憋不住尿了。朱载垕以前跟王璐说过,如果没有必要,晚上开夜校让工人读书识字,而不是加班干活。既然班点上没有问题,就跟另外一位年轻点的师傅问道:“你们每个月的收入多少钱,工资是怎么发放的,有没有少发的现象?”
然后这个工人就把自己的工资收入情况说了一下,大体上没什么问题。总的来说,一个月三四两银子,养活一家人勉强足够了。
进到高士第的办公室,问了一下高士第,工人有一百七十二人,每个月的工资开支大概是六百两,铁矿石每个月需要五万斤,每斤铁矿石大概是十文钱,铁矿石支出是五百两,焦炭四万斤,大概是四百两,各种材料消耗二百两左右,总计下来是每个月工厂开支大概在两千二百两左右,生产一万五千斤铁。一斤铁的成本接近一百八十文,简直赔了一个底朝天。
难怪王璐那么大方的一个人,这次建设钢铁厂,搞得这么小,实在是回不了本。别人家的靠着剥削工人,怎么着价格还是让人能接受。朱载垕这边,工人给的工资及比较高,采煤、炼焦、开采铁矿石一路成本都比别家高,这种做法,最直观的结果就是价格也比别人家的高得多。每个月赔上一两万两还可以接受,要是在多了,王璐早都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