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战事结束,几人被巫部奉为上宾。净尘于他们多番解释,要急着赶路,不想这些巫族之人竟不能听懂,坚持请他们来到部落,净尘却之不下便只好答应了。
巫部中的食物多是腥荤酒肉之流,净尘几人草草吃了点便作罢,法藏、达珂二人却是吃的痛快。
时值黄昏,在达珂央求下,几人便决定在此地留宿一宿。
因语言不通,故而交流起来颇为困难,净尘费了颇大力气才于他们解释清楚,巫部之人却也热情,很快便为他们准备了屋舍。众人谢过之后便纷纷回屋休息。
净尘道,“奇怪,如今巫族与中原文化虽有差异,但语言上或多或少应该都能交流,如何会一点都听不明白?”
法藏拍拍肚皮,打嗝道“我说师兄,咱们酒足饭饱,再好好睡上他一觉,明日便走,你管他能听得懂不能。”
净尘摇摇头便作罢。
入夜,
星辰满天,白小狸推开屋门,却见方芦颓自坐在门口。
“方芦,”白小狸唤了一声。
“啊?”方芦似是被吓了一跳,看到身后是白小狸便放下心来。
“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在这儿干嘛?”
方芦纠结了片刻,顿道“我闲着无事,出来走走。”
却是因几人中唯独白小狸一个女子故为她一人分了单间,方芦又放心不下故而来此守着。
白小狸自然猜到他来干嘛,心中暗笑道“一点警惕没有。都睡着了,还出来走走。”
嘴上也不说破,道“我正好也睡不着,你陪我到处走走吧。”
方芦急忙起身道“好。”
离开巫部,白小狸手心青碧宝珠散发出幽幽光芒。
“小狸,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跟着走便知道了。”
“奇怪,我怎么闻到桃花的香味?”方芦耸着鼻子四下里嗅了嗅。
“因为我喜欢桃花,我很小的时候便是生在漫山遍野的桃林中。”
“这倒没听你说起过。”
果然,没走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片隐约的桃林,花香四溢。白小狸迈步便跑了进去,幽幽青碧宝珠悬在头顶。
“小狸,等等我。”
“来追我啊。”
方芦自然追得到,却也不急,只是跟在她身后,任由她在前跑着。
片刻后,白小狸似是吃痛‘嗯’了一声,捂着腹部停下来。
借着幽光,方芦看她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怎么了,小狸。”
白小狸喘了口气,缓缓坐下,颇有些无力道“方才不小心被什么伤到了,没事。”
方芦便陪着她,两人双双坐在桃树下。
“你可愿意听我讲个故事?”白小狸忽然问道。
方芦想也不想道“自然愿意了。”
“那你答应我,要听我讲完。”
“好,我答应你。”
“从前,青丘山深处有一群狐狸。每逢春天,山里便开的漫山遍野的桃花,它们喜欢在林中嘻戏玩耍,但是有一只很特别,很少有人陪她玩,她喜欢独自跑到外面的村子边,那里有人等她。……”
方芦越听越觉的相似,到最后不由道,
“吓,是你?”
白小狸嘻嘻笑道,“自然是我了,你以为这世间,平白里哪会有人如此待你?”
方芦眼睛一亮,便盯着她脖子看。
“看什么呢?”白小狸嗔道。
“我送过小狐狸翡翠珠的啊。”
“哼,你还好意思说,是你强行给人家绑上去的好吗?”
“你也有同意啊。”
“我哪有同意?我那时又不能说话,又摘不下来。”
方芦颇有些尴尬,如今想来似乎还真的是这样。
青碧翡翠宝珠忽然飞回白小狸手心,白小狸道,“便是它了。”
方芦定睛看了看,却也颇有几分相似。
“对了小狸,你昨日出现在那里果真是为了等我吗?”
“是啊。”
听到白小狸答复,方芦顿了一会儿,像是鼓足勇气道,“我想……,我想待巫族一事过去之后,咱们一起走,好吗?”
白小狸抿着唇道,“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北方城也好,狐岐山也好。”
“可是,我如今即便答应你了,作不得数啊。”
“为何?”
“因为……,”
白小狸忽然有些不忍,双眸望着明亮的星辰,“你且看这十万大山中的妖族,他们一统之时,你一定来找我。”
……
次日一早,
“小狸,”方芦便急急忙忙去敲响白小狸房门。
白小狸匆忙裹上腰间的缎带,遮住那衣裳上的一缕鲜血。
方芦不见答应,一时间慌了神,猛地便推开屋门。
破门而入,正巧见白小狸正瞋着眼俏生生的看他。
方芦实在窘迫,“那个,小狸,小狸,你怎么不答应。我,我还以为……,”
白小狸佯装恼怒的模样,皱着鼻子恨恨道“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走了,才破门而入的,你别生气啊。”
白小狸忍不住窃笑,
“傻瓜,我要走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告别巫部后,众人踏上普渡镜,继续向巫族主部而去。
……
主部中似乎早算到他们道来,满头银发的大巫师亲自将他们迎入部落。
佛门与巫族素来少有来往,净尘干脆便单刀直入,道
“大巫师,想必你也知晓我等来意,‘青摩灯盏’定是在巫族之中吧。”
他这般单刀直入,大巫师却也一点不意外,道“‘青摩灯盏’乃是巫族前些日子自一个歹人手中缴获而来,知是佛门之物,如今几位大师到来自当将其归还。”
净尘听闻此话便稍稍缓和了些,“如此最好,不知佛灯现在何处?”
大巫师道,“几位随我来。”
达珂边走边嘀咕,道“奇怪,奇怪?”
法藏上去便赏他一个爆栗,达珂吃痛,呲牙咧嘴。
“法藏师叔,你干嘛打我?”
“闭嘴,你个乌鸦嘴。”
……
随大巫师进入祭坛正殿,那青摩佛灯便是摆放在案几之上,外表似一盏油灯,青铜颜色,下方圆形底座,中间为把柄,上刻古朴的莲花纹路,灯头焰下布满细小的蝇头梵文。青焰之中竟似有一佛子盘坐,入神细看忽而听得佛音阵阵诵至耳畔。
“几位高僧这便将灯盏收起来吧,免得再生枝节。”
净尘自然也是这般意思,几番细看,确认之后便收回佛灯。
“诸位佛灯既也拿到了,不若便在我巫族呆上几日,也好一睹我族中繁盛。”
净尘思躇片刻,巫族这般善意,若是拒绝却也显得寒酸,便点头答应下来。
片刻后,来人将众人引致住处。
途中,达珂挠着头,一副苦瓜脸,惴惴开口道,“好生奇怪。”
“怎么了达珂?”净尘问道。
“为何我感应‘青摩灯盏’依旧在南方?”
“你怀疑这灯盏是假的?”法藏急道。
“去到屋中再说。”净尘摆摆手。
来到巫族准备好的房间,房间倒是颇大,净尘急忙便拿出灯盏,细看几番,又念了一段佛咒来,灯焰随之而涨。
白小狸对此不甚感兴趣寻了角落坐下,也不与他们掺和。
“是佛灯,没错了。”净空几人俱是确定道。
达珂挠着光秃秃脑袋,道“从外表上看,我也确定这便是佛灯,但感应中佛灯却分明还在南方。”
法藏一瞪眼,道“如此说来,莫不是这佛灯已然作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净尘几人俱是摇头,“不可能,这灯中佛灵以及灯上所刻‘往生咒’是不会错的,更不可能是什么以假乱真。”
“这便怪了,莫不是小和尚脑袋出问题了吧?”法藏说完便要伸手摸去达珂光秃秃的脑袋。
达珂急忙躲开,“法藏师叔,我脑袋没问题。”
净空等人也颇有些费解,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方芦听他们猜来驳去,似乎也没个头绪,便索性离开与白小狸坐到一起。
白小狸隔得老远看着几个大和尚抓耳挠腮的模样颇有些好笑,不由地掩嘴笑了两声。
“喂,小狸,你笑什么?”
白小狸看方芦过来,忙收了声让方芦坐下,指着净尘几人道,“我笑这些大和尚果真是够笨的。”
“难不成你知道怎么回事?”方芦忙问。
“我自然……,”话到嘴边,白小狸顿了一下,“不知道了。”
方芦愕然。
良久未说话的高明忽然开口,道“几位法师,你们且停下,听我来捋一捋。”
净尘听闻,方才想起断案如神的高明大人来,急忙摆手示意大家停下。
高明道,“首先你们确定这灯盏一定是‘青摩灯盏’没错了?”
净尘几人除法藏外,俱是点头。
“如此看来不是很确定,那么我们先假定这灯盏不是‘青摩灯盏’。”
“它若不是‘青摩灯盏’,那么达珂法师所说便也顺理成章,‘青摩灯盏’可能依旧在南方某处。”
“但是经几位鉴定,此物与青摩灯几乎完全相同,且不可能为当世人复制而来,那么我们且认为请摩登有两盏,这盏却并非佛国那盏。”
净尘摇头,“不可能,若说达摩祖师当年铸有两盏佛灯,却也可能。但是佛灯无论如何也不会长明至今,灯火与其主性命交接,人死则灯灭。达摩祖师功参造化,得八十一主佛法力加持,机缘之下才使得佛灯长明。若说另一灯盏的主人亦有此功德,其中种种,佛门定有笔录。再者即便是后世人,得此功德亦当为天下人知,如何会了无声息?”
高明点头,“如此说来,灯盏为真。那么便是达珂法师得感应出了问题。”
净尘却又摇头,“此种可能也不大,当年达摩祖师先去之后,此灯便一直交由其大弟子青珂掌管,便是达珂的前世。青珂亦算是这灯盏的第二任主人,除非灯盏被封印,否则任凭其流落到天涯海角,青珂亦能寻到。”
高明缓缓点头,嘴角露出点笑意,“明白了。如此说来,我们确定灯盏是真,而且达珂法师的感应无误,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