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什么惊醒的呢?四年来到处还是一样,有几只鸟已经开始在窗前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跳跃。从小树林那边的操场上隐约传来广播体操的声音。有人在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早间新闻和报纸摘要。男女播音员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听起来时断时续。寝室里那三个女生还在沉睡中,阿玲的鼾声在系里都是出了名的。传闻有一个小偷溜到女生宿舍,硬是被阿玲那惊天动地的鼾声给吓跑了。他以为走错了地方,走到了男生宿舍。所以,谁都不愿意和阿玲住一间寝室。还是她很宽容的收留了她,为此,寝室有三个女生到外面租房子了。她倒是习惯了,有时候那抑扬顿挫的鼾声,还成了催眠曲,伴随她度过失眠的夜。四年来。失眠的次数并不多。除了期末大考紧张的复习,让她有点神经衰弱而失眠。这四年来她吃得下,睡得着,不悲伤也不快乐。这样有规律的生活,让她的体重直线上升。有时候去买新衣服,看着试衣镜里面那个有点变形的自己,她感觉到了陌生。和心目中的自己有太大的差距。她一直是文艺活跃分子,唱歌跳舞,不是很专业,但在学校搞活动,那点天赋也是能够产生轰动的。她很喜欢那种处处引人注目的效果,至少可以满足她小小的虚荣。
那个化学系的男生,是怎么走入她的视线的呢?她完全没有印象了。依稀感觉有个戴黑边眼镜的男生总爱在自己的四周游荡,演出他坐在第一排,当她的演技博得满堂喝彩,他就会站起来,把双手举到头顶,很夸张地拍。在阶梯教室自习,他常坐在她的附近,当他发现她注意他,就对她意味深长地笑。
有一次,她在图书馆找资料,等找到了走出图书馆,她才发现下雨了。初夏的第一场暴雨,荡涤干净了天地间漂浮的灰尘。校园那些蒙满灰尘的树木也因此而翠绿了。她突然喜欢这样的天气,喜欢这样的雨,她把资料包在塑料袋中夹在衣服下,就想在雨中慢慢走回寝室。就让雨把自己的头发淋湿吧,长长的发被风吹动,这样的画面充满美丽和浪漫的意境。
但她没有走几步,就感觉到头上撑起了一把伞,那个男生的眼睛透过黑边眼镜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关切。他说:怎么啦,忘记带伞了吗?
她很想告诉他,她不需要伞,但他那样的笑容,让她感觉到自己不能伤害别人,她扑闪着大大的眼睛说:谢谢你。她看到他很傻地笑了,那样的笑容让她有了一点感动。他就更殷勤地为她撑着伞,他有半个肩头都在伞外。她也不好意思叫他靠近,她感觉身体有点僵硬,深怕靠得太近。两个人就这样从校园那条青石条小路上走过,风裹着雨吹在身上,感觉怪怪的。
很多日子后,回忆起这一天,她总感觉到从心底涌动起一股暖流。也许这样的感觉就是爱吧。当在后来一个月夜在校园边的大槐树下,他轻轻捉住她的手,那股暖流便冲上了脸庞,火烧火燎,把她烧得晕晕的,他说:我很喜欢你。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从树枝间泄漏下来的月光在他们四周徜徉,空气中有小虫在飞舞着。小虫掠过她皮肤的感觉,就像他握住她手的感觉。满天的星星落进了她的眼里,在夜色中开始舞蹈。
她叹了口气,枕头边还放着开学时收到的他的信。在信里,他告诉她,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和公司副总经理的女儿。她几天前还为这封信伤心,但现在她不了,她觉得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现在她也要毕业,也要走向社会了。
她想:是的,今天是2002年5月25日,学校已经开了会,鼓励大家自己寻找就业门路。她今天超乎寻常的醒来,也许就是心里搁下了这样一件事情。也许她会和以前的校友一样,找一家大一点的企业,做一个优秀的职员,拿着几百元的月薪,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必为未来担忧,但却要自己微薄的薪水发愁。那些需要论资排队的升迁之路,还有几十年在一个地方工作的枯燥,需要多么大的耐心啊。谁不渴望能够有所作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呢?
昨天,她就考虑好了,今天到西部人才市场看看。